《有一日，我同拍拖十年嘅佢講分手。》/《初戀3650天》: 第七章下 「而明知傷過後女人 永沒法放下是戒心」 〈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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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嗯，好香蛋味。」James說，拿起籃內的刀叉遞到Jessie面前，Jessie卻沒有接過。

        「做咩？」James問道。





        Jessie沒有作聲，只默默低着頭，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喔，我知啦，你肯定想我幫你切埋，懶呀你，咁懶，因住愈黎愈肥。」James雖然這樣說，卻還是動手替Jessie切起來，然後沾上藍莓與芝士醬，遞到Jessie嘴邊，張開口，說：「呀，食呀，係你最鍾意食嘅芝士。」

        這次Jessie竟罕有地沒有被眼前的食物所吸引，盯着James的臉良久，才吐出一句：「你同Candy好熟架？咁多對話內容嘅。」

        「一般啦，咪普通同事咁。食咗先啦，手軟啦。」James的手仍懸在半空。

        普通同事，咁點解上次見到我咁閃縮？Jessie心想，開始把所有與Candy相關的畫面拼湊起來。





        「真係？」Jessie追問道，還是沒有吃James手上的pancake。

        「嗯！」

        「咁你地平時會傾啲咩？」

        「咪工作上嘅野，再講下啲無聊野囉。佢成日都講啲無聊野。」

        你真係覺得無聊？Jessie心想。





        「例如呢？」

        「話明係無聊野點會記得架，快啲食咗Pancake先再講啦，一陣就漏晒氣。」

        看着James誠懇的眼神，Jessie並非不相信James，只是內心的不安感無法放過自己。

        「無聊都有內容架，例如呢？」Jessie一邊吃一邊問道。

        「例如？⋯⋯例如⋯⋯」James想了一會，續說：「講吓佢啲仔有幾靚仔，佢放假食咗啲咩咁囉，總之就好無聊，你唔會想知。況且，你啱啱都睇晒啦，咪嗰啲囉。」

        就係因為我睇晒，先更加要問你，Jessie心想。

        「咁你點應佢？」

        「都係嗰啲。」





每當問及James工作上的事，James都會這樣回答她，沒想到到這時候，還是離不開這些陳腔濫調的話。

        「姐係咩？」Jessie追問道。

        「咪你見到嗰啲無聊野，佢份人真係好無聊架呢。」

        明明我地啲對話都無咩特別，點解你仲係要係咁問？James心想，把沾了奶茶醬的pancake放進口裏，味道卻因為Jessie的再三追問而大打折扣。

        「姐係咩無聊野？」

        James苦惱了片刻，回答道：「咪應下佢『乜係咩』，叫佢『早啲訓，第二日要返工呀』咁囉。」

        「無啦？」





        「你仲想有咩？」James語氣平淡地問道。

        「你仲同佢講你宵夜食咗啲咩，飲咗啲咩，係屋企見到曱甴⋯⋯」

        「嗯，咪啲無聊野囉。」James理所當然地說道，還是未能明白Jessie繼續追問下去的原因。

        「你真係覺得係無聊野？」Jessie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底的疑問。

        「係呀，好無聊喎。」

        於是，Jessie沒有再問下去，默默吃着自己的Pancake，臉上卻寫滿了她的不愉快。

        「你做咩唔開心？」

        「無呀。」Jessie口是心非道。





        「你明明就有。」

        「唔係呀，只係⋯⋯無特別開心。」

        「我同佢都無野，唔好嬲啦。」James拉着Jessie的手臂哄道。

        「我唔係話你地有野，但點解你要同佢講咁多無聊野？」

        「無聊野咋喎，咁都係同事之間講兩句姐。」

        「咁但嗰啲野你都無同我講。」

        「咁嗰啲都唔重要。」James無辜又無奈地說道。





        Jessie竟無法反駁。

        「咁點解你要同佢講依啲無聊野，唔同其他人講，唔同Jimmy講，唔同K哥又或者Lemon講呀？」

        「咁人地都唔會想知。」

        「咁姐係Candy會想知？咁點解Candy會想知呀？」

        「咁佢份人無聊呀嘛。」James仍舊無奈地回答道。

        「佢真係因為無聊？咁點解佢唔去問Jimmy係要問你？點解佢又要同你分享咁多佢嘅日常？」Jessie問道，因為她清楚知道一個女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與一個男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大小事。

        「咁平時主要都係我教佢野呀嘛。」

        「但佢講嘅好多都同公事無關。」

        「咁你覺得係點？」

        「我⋯⋯」Jessie不想懷疑James，她更願意讓James說服自己，但很明顯，他做不到。

        「算啦，無野啦。」

於是，Jessie選擇了沉默，而James也沒有追問。

不是因為他不夠了解她，不知道她的沒事即是有事，而是他根本看不到Jessie看到的問題。

像是背對背而站，我不斷描述眼前的風景，而你始終不會明白，而我也終究無法明白你看到的原來不是一片風景，而是早被壓得支零破碎的頹桓敗瓦的世界。

 
        晚上看過電影後，James送了Jessie回家，這是他十年來風雨不改的習慣，而這習慣還包括了一個額頭與嘴唇的吻。

        「好啦，早啲訓啦。」James說道。

        然而，Jessie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繼續站在原地。

        「做咩呀？仲係唔開心呀？」James問道。

        「你可唔可以唔好再同佢傾計？」沉默了一會，Jessie小聲地問道。

        「我地都無野。」James再次重申道。

        「咁你點知人地對你有無野呀。」

        「都話咗佢個世界得佢班仔，佢唔會對我有興趣，我都唔會對佢有興趣。」

        「咁你點解要同佢分享咁多你嘅日常細節？」

        「嗰啲無聊野？都唔重要，重要嗰啲我剩係會同你講。」

        「例如呢？」

        「例如我話我返工好大壓力，我好攰，依啲我全部都係剩會同你講。」

        「但除咗重要野，我都會想知你啲生活日常，我會想了解你多啲，想知道你嘅所有野，包括你所有重要同唔重要嘅野。」

        「但嗰啲野真係好無聊。」

        「咁如果以後我都唔會再打比你同你分享我每日做咗啲咩，唔會再同你講今日食咗邊間餐廳，邊一道菜最好食，依啲無聊野，再全部同另一個男人講，你會點？」

        James沒有說話，低着頭像是在咀嚼着Jessie說的話。

        「你知唔知所有嘅關係都係由無聊野開始？就好似你啱啱識我嘅時候都唔會同我講你嘅心底話，而係講嗰陣返學嘅野，講食咗飯未，食咗咩，訓教未，仲有Justin Bieber嗰首Baby有幾洗腦，周杰倫幾時會出新歌⋯⋯」

        像如數家珍，Jessie把當年的MSN的對話一一列舉出來，連James遺忘了的部分也一一補上。

        「嗰陣你同佢都係咁開始架⋯⋯」Jessie哽咽道，無法繼續說下去，眼眶逐漸被淚水填滿，從眼角滑落到臉頰。

        Jessie的一字一句像針線，把被時間撕得凌碎的回憶一針一線縫好，掠在James眼前，提醒他那段曾經不堪入目，充滿罪疚感的過去。

        「到依家，我都仲會驚嗰段日子會重演，你會再次離我而去，⋯⋯你知唔知嗰段日子真係好難好難好難捱？」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被淚痕劃破，絕望的眼神竟再次從回憶爬回現實，抓着James的心——那刻，他竟有揪心的感覺。

        「對唔住，我無諗過會令你咁傷心。」James一把把Jessie擁入懷，摸着她的髮絲說。

        輕飄飄的一句說話，如妄想以沙石堵住洪水，根本無法止住Jessie缺堤的淚水，James連忙解釋道：「對唔住，如果我有足夠時間陪你，你就唔會咁不安，係我唔啱，對唔住成日都要令你擔驚受怕。」

        「唔係，我唔介意你忙，唔介意你無時間陪我，⋯⋯」Jessie抽泣道，離開James的懷抱看着他，續說：「依個年紀就係應該搏殺努力嘅時候，但我介意嘅係你唔再同我分享你嘅日常，而係將你嘅一切話晒比另一個女仔知。無論係重要，定係無聊，所有所有我都想知道，你明唔明？」

        「對唔住。」James伸手替Jessie抹掉臉頰的淚水，「係我成日令你要擔驚受怕，係我成日令你唔開心。」

        「我希望⋯⋯我嘅唔開心都係有意義嘅。」Jessie摸着James的手，哭着說。

        明明他最喜歡看到這張好看的臉綻出笑容，明明他的笑容都是她給的，為何他卻無法像她一樣為她畫上笑容，而是讓這張臉沾滿淚水？

        「對唔住。我以後會抽多啲時間陪你，咁你就唔會咁憂慮，咁唔開心。」James捧着Jessie的臉，內疚地看着她的雙眼說。

        然而，她要的，卻是他的日常與例外——她想成為他眼中唯一與別不同的人，只對她笑，只與她分享日常的大小事務。

        女人，不過都是想成為心愛的那個人的例外。

可惜，世上哪有這麼多例外。他能與你說的，自然也能與別個她說，妄想能成為改變他的那個例外，最後都沒有好結果，不是嗎？

然而，明顯地，慘痛的經驗並沒有讓Jessie學乖。

「你可唔可以唔再同佢分享你嘅無聊野，可唔可以以後都剩係同我講？」

二人的對話像在平行線，Jessie卻強行要使這兩條平行線相交。

其實James到那刻仍未能完全明白Jessie的心情，不明白為甚麼這些無聊的對話能讓她這麼在意，在他心裏，還是覺得沒有給予她足夠的陪伴才是他讓她流淚的主因。可不論原因如何，他清楚知道，他不願意再看到她涰泣。

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好，我以後連無聊野都唔會同佢講，我應承你，你唔好再喊啦好唔好？」James再次替Jessie拭去臉上的淚水。

「真係？」Jessie像小孩一樣單純地問道。

「嗯。」

「咁你要每日打比我同我講你每日做咗啲咩。」

Jessie不想再當主動的那位，因為這樣她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也想和她分享自己的日常。

「每一日呀？」

然而，Jessie只看到自己的意願，卻沒有發現這麼多年來James都很少主動打給她，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在電話上聊天。

她只看到自己的委屈與難過，他也只看到自己的妥協與疲憊。

「嗯！唔可以呀？」Jessie淚眼汪汪地看着James說。

「可以，我每日食飯嘅時候就打比你好唔好？」

只要你安心，唔再喊得咁傷心，咩都好，James心想。

「真係？勾手指尾。」Jessie伸出手指尾說。

「真係，我應承你。」James也伸出手指勾Jessie的手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