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我同拍拖十年嘅佢講分手。》/《初戀3650天》: 第二章上 「為何慢一點給你發現被愛 為何慢一點知道你為未來 感慨」 〈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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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 
         四年大學生涯，為了那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寫甚麼的Paper、Tutorial和幾乎沒有範圍的考試，Jessie和Michelle已數不清自己在圖書館渡過了多少個日與夜。

         Michelle 享受奮鬥的過程，大概是因為結果都是好的，總能輕易從Prof手上拿到A Grade，可Jessie不論認真或Hea過，結果也差不多，漸漸的，她討厭讀書，只想盡快畢業，找份好工作。

         然而，當真的來到畢業拍照的日子，她卻不捨得起來。





         「得未呀？畢拍就開始，要行啦。」Michelle看着仍站在鏡前畫眉的Jessie問道。

         「好快好快，等多我五分鐘！」Jessie小心翼翼地拿着Excel眉筆在眉毛上緩緩填上顏色。

         若要用一種動物形容Jessie，那一定是樹懶，不論是快遲到還是追巴士，她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而即使她加快了腳步，也不過是一般人的步速。

         身為Jessie好友的Michelle早提醒她早點起來準備，沒想到即使提早了一個小時，Jessie還是未能如時出門。

         「鈴鈴鈴！」這時候Michelle的電話響起，拿起來看，是她男朋友打來的。





         「喂，你係樓下啦？咁快，」Michelle看着仍在塗唇膏的Jessie，猶豫了幾秒。

         Jessie能猜到那是她男朋友的電話，開口道：「唔緊要，你落去先啦，反正James未到，我等埋佢，你去先啦。」

         「真係？但都就開始，佢係邊？」

         「佢仲未放工。」Jessie抿了抿嘴唇，用指頭把多了的唇膏抹去。

         「吓，佢放工先黎？依啲大日子，仲返工？」Michelle驚訝地問道。





         「佢得咁少假，無謂曬咗佢啲假啦，放工先黎都一樣姐。況且佢都唔會準時開始。」

         「好啦咁，我依家落黎。」Michelle對手機說，「你都唔好遲太多。」

         「得啦得啦，快啲落去啦你。」

 
         這天風光明媚，初春的微風吹來，裹着淡淡的花香撫過Jessie的髮梢，吹落一地黃花風鈴木，好不浪漫的景致。Jessie卻無暇欣賞這良辰美景，焦急地站在教學樓前，久久不見James的身影。

         「登登！」James把一束以Jessie最喜歡的藍色為主調的乾花遞到她眼前，才從她身後竄出來，主動伸手替她拿裝了畢業帽、相機等的環保袋，續說：「係咪好靚呢？畢業快樂呀！」

         「咁遲架你，畢業拍照開始咗，要遲到啦，快啲行啦。」Jessie抱怨道，匆忙地往前走，沒打算接過James手上的乾花。

         「我都係為咗幫你拎依扎花先遲咗咋。」





         這時候，一位女生經過，手上拿的花束比James手上的要大束得多，此外，手上還捧着一隻戴了畢業帽的公仔，旁邊的男生還為她拿着一顆非常「Igable」的畢業氣球，上面正寫着那女生的名字。

         Jessie以羨慕的目光看着那女生，說：「你睇，個畢業氣球好似幾靚呀可。」

         「你唔係話好貴咩？」James單純地問道。

         事實上，Jessie一個月前便經常提起畢業拍照這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的日子，伴隨而來的話題便是畢業氣球、公仔和花束等。Jessie知道愚鈍的James不會主動準備這些東西，於是主動給James看IG Shop上的照片，其實就是在提醒他是時候着手準備了。

         可即使如此，James卻仍甚麼也沒有準備，直至幾天前，Jessie忍不住直接問他都訂了甚麼花束和公仔，他才問她要去哪訂花束和公仔。

         Jessie生氣，覺得James怎可以甚麼也不準備。可只經歷過中學畢業的James根本不知道畢業原來這麼麻煩，連忙問Jessie想要怎樣的花束和公仔。

         「係呀，但畢業一世人得一次，貴都值呀。」Jessie帶點失望地說。

         James聽出了Jessie語氣裏的不滿，連忙說：「依啲擺一兩日就無，不如我攞啲錢帶你去食好野好過啦。」





         雖然Jessie還是覺得有畢業氣球更好，卻還是不爭氣地被吸引了，問道：「食咩？」

         「你話食咩就食咩好無？」

         「你終於到啦，系主任啱啱講完野，快啲過黎切燒豬啦。」Michelle從James身旁拉走Jessie，走到用七彩繽紛的氣球扭成的彩虹橋下，和其他師生站在一起，看着系主任和學生代表握着刀柄用力劃過香脆得燒豬皮。

         「多謝系主任同畢業代表為我地切過燒豬，緊接落黎係拉彩炮嘅環節。」一位看起來格外幼嫩，應該是一年級的學生拿着麥克風說道。

         接着，每位畢業生都手上都握着一個金色圓桶型的彩炮，一聲號令下，「啪！」的一聲，裏面的彩色絲帶和皺紙等劃過蔚藍的天空，彷彿象徵着他們的前程，也能在康莊的道路上綉出錦繡的前程。

         原來這就是畢業拍照，James心想。

         在Jessie身邊，James經歷了很多遍那些本不屬於他的第一次，如溜進大學圖書館、夜半在教學樓天台觀星、屈蛇、Sit堂⋯⋯其實他並不喜歡，包括在畢業拍照這天來找她，因為他總感覺自己不屬於這裏。





可是，他從沒向Jessie提起過半句。

         「幫我地影相呀！」在James百無聊賴得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滑時，Jessie走到James身旁，挽着他的手雀躍地說。

         「喔，好呀，你想點影？」James連忙收起手機，掏出那部聖誕時剛送給Jessie不久的相機問道。

         「我想影個波波橋呀，記得影得我地靚啲瘦啲喎。」Jessie奪過James手上的花束便和Michelle走回對面的彩虹橋。

          等候與彩虹橋拍照的人不少，Jessie和Michelle等了好一會才輪到她倆。

         為了如Jessie所願，把她們拍得美點、瘦點，James仔細端詳屏幕的構圖，以及畫面的一草一木，才發現Jessie手上的花束確實小了點，尤其當站在捧着一大束鮮花和公仔的Michelle身旁時更是顯眼。

         再瞧瞧身旁的其他畢業生，全都左手一束花，右手一個畢業公仔，有的還拿着氣球和大卡紙，甚至是banner。James好像突然能理解Jessie失望的原因。

         「你做咩係到發呆，快啲影啦。」Jessie依然雀躍地說。





         James連忙按下快門，接着說：「OK！」

         「我又要同你地影！」這時候，一位同樣穿着畢業袍的男生衝到Jessie和Michelle身旁說。

         James於是又按動快門，把三人燦爛的笑容鎖進鏡頭之中。

         「睇下你影成點。」Jessie急步走到James身旁，看了看照片，說：「嗯，唔錯，Michelle你扎花邊到買架，咁靚嘅？」

         「唔知喎，我男朋友買嘅。」Michelle漫不經心地說道。

         「哇，隻公仔都係呀？」Jessie羨慕地問道。

         「嗯！係呀。」

         「得意呀！我都想有一隻。」Jessie失望地說。

         「但好曬錢喎，我寧願佢買第二啲野比我啦。」Michelle看着手上的公仔，想起宿舍和家的床也不大，不知何處才可安放這玩意，竟煩惱起來。

         「畢業快樂呀，Michelle、Jessie！送比你地嘅畢業禮物，希望我地嘅組媽都可以前程錦繡，然後助養我地，哈哈！」Michelle和Jessie的組仔女走到二人身旁，向她們各自遞上一隻穿了畢業袍和畢業帽，手執畢業證書的小狗模樣的公仔，還有一大束的鮮花。

         「哇，好有心思，好可愛呀！多謝你地！」Jessie高興地接過這隻看起來並不便宜的畢業公仔和鮮花，與手上的乾花頓時形成更強烈的對比。

         「我地一齊去影相呀！」一位組女提議道。

         「好呀！」Michelle回應道，而就在他們準備去拍照時，一位男生突然出現在Jessie身旁，說：「畢業快樂呀，Jessie！」

         「咦！點解你會係到嘅？」Jessie轉過身，發現是上年參加Summer Programme時認識的Jacky。

         去了一年Exchange的Jacky無法如期畢業，只好Defer一年，可他還是穿了畢業袍以配合大部分快將畢業的朋友。

         「咁啱有個Friend係隔離影相，咪過黎探下你，拿，你最鍾意嘅Minions公仔。」Jacky把戴了畢業帽的公仔遞給Jessie。

         「哇！好可愛！」比起剛才小狗模樣的畢業公仔，這隻顯然更討Jessie的歡心。

         「哇，組媽果然有魅力呀，咁多人送公仔比你。」Jessie的組仔挖苦道。

         「邊有呀？」Jessis無奈地說。

         「難得有位，快啲過黎啦！」組女對他們喊道。

         「幫我影相呀，唔該你。」Jessie對James說。

         Jessie和組仔女拍照後，Jacky馬上走到Jessie身旁，對James說：「唔該你幫我地都影張呀。」

         二人都穿着畢業袍，頭戴畢業帽，捧着花束與畢業公仔，Jacky的手還很自然地搭在Jessie肩膀上。

James突然覺得畫面的二人很是合襯，而自己卻像個不干事，剛巧被找來幫忙拍照的路人，與這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

「唔該晒你。」Jacky對James說，又看着Jessie，說：「記得Send返張相比我呀你。」

「放心，一定記得！」

「聽住先啦，成日唔記得覆我Message！」Jacky抱怨道。

「係！？邊有啲咁嘅事，一定係你記錯咗。」Jessie說。

「係呀係呀，我去搵返我個Friend先。祝你畢業快樂呀，快啲搵到份好工！」

「一定會！多謝你嘅公仔！」

看着Jacky的身影走遠，James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同佢好熟架？」

「OK啦，間唔鐘會成班人食下飯咁囉。」

「你地點識架？」

「上年去歐洲嘅時候囉，咁啱同一組，做咩，呷醋呀？係咪好驚我比人搶走呢？」

「我喎，我洗驚，係都你驚先啦。」James口不對心道。

事實上，他確實怕，怕她有一天會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值得她為他捨棄這麼多，更怕自己會辜負了她。

「Michelle！可唔可以幫我地影相？」Jessie問道。

「可以呀，不過你咁多紥花，我幫你拎住一紥先？」Michelle從Jessie手上接過相機問道。

「呃⋯⋯」雖然組仔女送的鮮花比較大，可是那束乾花是James送的，使Jessie不禁猶豫起來。

「擺低依紥啦。」James不假思索便把自己送的那束乾花塞到Michelle手上。

「但⋯⋯」Jessie未說完，James便打斷她說：「趁無人，快啲去影啦。」

於是，Jessie拉着James走到彩虹橋下，一邊挽着James的手，一邊捧着公仔和鮮花，專注地看着相機鏡頭，笑容比方才的都要燦爛。James的目光卻落在一個寫有Jessie英文姓名的畢業氣球上，而拿着氣球的是另一位男生。


來到黃昏日落，陽光逐漸被街燈所取代，畢業生才捧着滿手花束等的戰利品，意猶未盡的散去。Michelle早被男朋友擄走，其他好友也不知四散到哪處去了，只剩當了一天Cam Man的James還在Jessie身邊，替她捧花又挽袋。

「我行唔郁啦。」挽着James的手臂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來到扶手電梯前，扶手電梯卻壞了，看着長長的樓梯，穿了一天高跟鞋的Jessie不禁絕望起來。

從不穿高跟鞋的Jessie為了這天特地買了雙新的高跟鞋，腳掌本已被高跟鞋折磨得一步一酸痛，腳跟竟也被被鞋磨破了皮，Jessie不願錯過這大日子，才咬着牙熬過這難過的一天，以為終於來到終點，才發現竟是考驗的起點。

還未真的踏上這片「征途」，光是用看的已叫Jessie腳部傳來疼痛與酸楚放大了十倍，教她只想放棄。

「但你唔行返唔到宿舍喎。」James說。

「但我真係行唔郁啦，我隻腳好痛呀。」飢腸漉漉的Jessie木無表情的臉像是被塗了層灰，看起來更西了點。

「但你企係到都係痛架，不如忍埋佢行埋上去，一陣我帶你去食好野啦。」James哄說道。

「唔滯呀，唔食、唔行啦，好痛呀。」Jessie坐在樓梯前，坐在樓梯前，雙手捧着臉頰，扁着嘴巴賭氣道。

「乖啦，帶你食最鍾意食嘅沾面啦？再去食抹茶雪糕？」

Jessie依然沒有反應。James無計可施，只好彎下腰，說：「我孭你啦。」

「真係？」Jessie的眼神像被燃點的蠟燭。

「你唔介意一陣比人望住就得。」James說。

「咪住，會唔會跌死我架？」

「你上唔上黎姐，唔上黎我收返。」James一手拿着裝滿畢業公仔和花束，沉甸甸的環保袋，一手替Jessie拿着畢業氣球，也疲累的程度不比Jessie輕鬆多少。

「邊有得收返架！」說罷，Jessie馬上跳上James的背上，頭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替James拿過畢業氣球的繩索，然後雙手交叉包圍James的頸項，唯恐會掉下來。

「哇，又重咗喎你！」James舉步維艱的踏上梯級，開始這片「征途」。

「無可能！明明我做FYP做得咁辛苦。」Jessie一臉冤枉地反駁道。

「喔！咁你一定係咁食宵夜啦，食咗幾多包格格脆呀？」

「⋯⋯食咗少少咋嘛。」Jessie心虛地說道。

真係只係少少？James心想，卻已累得說不出話來。

「係咪好辛苦？算啦，我不如都係落黎自己行啦。」

「邊係呢，不知幾輕鬆！」James想要故作輕鬆，說出口的那刻卻吃力得很。

看到這樣要面子的James，Jessie覺得可愛又可笑，而更多的是甜蜜。

「今日有你係到真係好，辛苦晒你。」Jessie的臉頰靠在James的肩膀說道，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剩係今日咋？」

「緊係唔係！」Jessie激動得從James的肩膀彈起來，說：「有你係到嘅每一日都咁好！」

咁就好，James心想，卻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我希望以後嘅每一日都有你。」Jessie靠近James的耳邊小聲地說道，然後再次甜密地靠在他的肩頸上，嗅着他身上那股獨有的洗衣粉香氣，是她最愛的味道。
聽到Jessie這句話，James的臉上竟也被Jessie幸福的笑容所感染，問道：「有我做咩？」

「有你陪住我，錫過，愛我。」相愛多年，說起這句話，Jessie不僅沒半點害躁，倒像在說水會在100度時沸騰的真理一樣自然。

James再沒有氣力說話，直至踏過最後一級梯階，頂着最後一口氣把Jessie送到宿舍前，把她放了下來後，才問道：「真係？」

剛巧這時候有人從宿舍走出來，竟是方才的Jacky。

「終於返黎啦，一陣同社監影畢業相，你記得呀可？」

「呃⋯⋯但我諗住出去同男朋友食啲野。」

突然另一位女生從Jacky身後竄出來，遊說道：「吓，唔好啦，咁難得，一齊影啦，影完我地再一齊出去食野呀。」

「但⋯⋯」Jessie猶豫怎拒絕才好。

「你之前話男朋友同你同年，應該係今年畢業？一係叫埋你男朋友一齊影囉。」

         James本已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裏，加上這句話，使沒有大學畢業的他這刻只想逃。

「咁難得，你去影啦，我自己返去得架啦，我地下次再食好無？」James說。

「呃⋯⋯但⋯⋯」

「係囉，你男朋友都咁講啦，黎啦，我地快啲去搵社監影相啦！」那女生拉着Jessie的手說，Jacky則從James手上接過那環保袋，接着便跟着Jessis和那女生跑了上樓。

獨剩James仍站在大門前，看着頓時空空無一物的手，漸漸捏成了拳頭。

他並不氣那個甚麼Jacky，他氣的是他自己。

如果當初他聽Jessie的話，真的努力一點，會不會今天就可以和她一起拍畢業照，一起畢業，他們之間的距離會不會就近一點？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一念之間，便注定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而這段距離單靠一個愛字並不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