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男神同人喺廁所扑嘢(少甜): 關於我們(2)
「我是一個窗戶,靜靜地掛在牆上。等你哪天突然醒過來了,請務必過來看我一眼,因為你會從裡面看到一個朝氣蓬勃的晨曦,一個充滿你的世界。」── 張靜宜,《日記本》
事實上張靜宜當然對愛情的真諦一知半解,她整副心機都放在念書上了,剩下來的時間也用來瞟上陳曉智數眼。
更何況,最近單單要思量到底念法律到底是否她個人的意願便足以煩上大半天。
對於張靜宜這種從小到大都習慣循規蹈矩的人,她好像一時間無法適應要靠自己做選擇的感覺。
於是劉泳淇所吐出來的溫馨提示逐漸化成鬼畫符,根本鑽不入她的腦海中。
後來張靜宜嗯嗯啊啊地敷衍應聲,思緒早就飄向十萬八千里外。
劉泳淇說得開始不耐煩,最後斬釘截鐵地提醒張靜宜不要原地踏步,陳曉智這種美好得不真切的存在可比她想像中更搶手。
感情中怎麼可能只有一個人不斷示好,另一個人也要作出回應才能繼續發展下去。
張靜宜不可置否地淺笑,心裡當然明如鏡。
陳曉智身邊從來不乏異性,她偶爾甚至能感受到某些嫉妒視線赤裸裸地投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
她固然擔憂過到底陳曉智會否被某個熱情如火的女生打動了內心,亦暗自嘲諷過自己如此怯懦收斂。
張靜宜也很想向對方袒露心意。
哎,可現在還未到適當的時機。
「你以為買股票呀講時機?」劉泳淇眼珠一轉,語氣中透出濃濃嫌棄:「咁你慢慢等啦,時機呢啲嘢自己製造㗎嘛,你唔試吓又點知啱唔啱?」
這問題倒是和陳曉智早前某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偏不倚地戳中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但如果你連開始嘅勇氣都冇,咁你都注定唔會有結局。」
她下意識抬起頭嘆了一口氣。
雲層間隙中透出一束陽光,為馬路對面的一排枯樹上披上薄紗。
像極了神明的指引。
張靜宜最終還是交了毫無變化的大學志願表給班主任。
其實她也想不透到底是母親長年累月的洗腦導致自己潛移默化地選擇了法律,還是她真的因為想和陳曉智並肩奔赴未來。
這問題像宿命論與自由意志爭持不下的情況般,只會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捲進一個死胡同。
聖誕假期的第二天晚上,張靜宜就坐巴士到跆拳道道場外找陳曉智一家吃飯。
他們三人站在家門前,陳凱婷和陳曉智都雲淡風輕地聊著天,唯獨張靜宜躊躇不安。
陳曉智捕捉到少女眼神閃爍,自然地揉上她的頭頂:「冇事啦今次。」
扭開門鎖後是一個以暖色為主調的單位,明亮又寬敞,溫和的燈灑落客廳中間的長方形木桌,右邊的走廊隱約能看見數個虛掩著門的房間。
「靜宜嚟啦?」陳國強正坐在靠左的卡其色沙發上,聞聲便扭過頭掃視他們。
「係,叔叔點解識我嘅?」張靜宜先是愣了愣,接著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仔細端詳面前的男人。
剛過五十的陳國強五官依舊英氣非凡,身材挺拔,就從他那濃眉大眼便看出當年迷倒了多少女生。
張靜宜瞬間明白了基因的重要性── 難怪陳凱婷和陳曉智的身形都如此修長。
「佢哋成日提起你㗎!」陳國強眉開眼笑,對斯斯文文的女生好感度大增:「話你讀書好叻。」
張靜宜笑笑沒說話。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到同學家中造訪,整個人還是有些拘謹,尷尷尬尬地站在門邊不知所措。
陳凱婷自顧自的走近桌子,目光在各種生肉海鮮上打轉。
「你放鬆少少。」陳曉智換上一身鬆垮的家居服,散發著慵懶的氣息:「我哋屋企冇咩規矩,可以自在啲。」
說要自在一些到底是甚麼廢話?
只要是有你在的場合,我連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的。
張靜宜目光閃過一絲無奈,輕手輕腳地坐在陳曉智和陳凱婷中間。
火鍋片刻便沸騰起來,夾雜著上湯的香味撲向鼻子。
「咦,張同學你嚟啦?」蔣玲玲此時和在學校時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端著一盤菜坐到他們對面。
「食嘢食嘢。」陳凱婷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往鮮肉出發,喉嚨下意識滾了滾。
張靜宜「嗯」了聲,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蔣玲玲和陳國強。前者無時無刻都在觀察陳國強的臉色,適時往他的碗裡夾上數塊肉,連說話的語氣也帶上討好。
沒想到訓導主任還會有小鳥依人的一面。
和陳國強聊了一會兒後,張靜宜大概理解陳曉智那大方得體的談吐到底從何而來。相比起家長日時那些說話陰陽怪氣的長輩,陳國強更能調和氣氛,又能拿捏人情世故。
她有意無意地瞥了陳曉智一眼,感覺自己好像更喜歡他了。
「係喎,靜宜你第時諗住讀啲咩?」
「諗住讀法律。」
話畢,張靜宜偷偷打量陳曉智的表情,對方眼中好像閃過一絲詫異,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少年沒有說話,默默夾了一片肉到張靜宜碗中。
「哦~做律師好啊。」陳國強抬眼掃過陳凱婷的臉,漫不經心的語調暗帶諷刺:「凱婷,學吓人哋啦。」
「我跆拳道打得叻唔好咩?」陳凱婷臉色一沉,不甘地反駁。
「唔係唔叻。」陳國強的筷子擱在桌上,皮笑肉不笑:「而係你哋啲女仔唔應該成日喊打喊殺咁。」
空氣凝結了那麼數秒,一切只剩下火鍋沸騰時咕嚕咕嚕的響聲。
陳凱婷霎時吃不下去,她抬頭把可樂一飲而盡,嘗試澆熄熊熊燃燒的怒火。
陳凱婷曾經說過自家爸爸說話從不帶上髒話,可偏偏就像吃了屎般比髒話更惡臭難聽,人稱噴糞機。
張靜宜目光慌亂地在兩父女的臉上徘徊。明明陳國強還在那說說笑笑的,可她也聽得渾身不自在。
氣氛詭異極了。
「食嘢啦。」陳曉智臉色微收,垂眼夾過一片肉給陳國強,嘗試堵住他那張嘴。
陳國強的電話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他視線一掃,眉目彎彎。
「我有啲嘢做,陪唔到你哋食落去啦。」
「我有啲嘢同你講,可唔可以同我去廚房。」蔣玲玲語氣生硬,嘴巴抿成一條線。
陳國強無奈聳肩,走進廚房前還不忘說上一句:「啲女人真係多嗲。」
廚房門下秒便「啪」一聲關上了。
大概是意識到這頓飯注定吃得一波三折,陳凱婷搖搖頭,伸手搭過張靜宜的肩頭。
「細細聲同你講樣嘢好無?」少女溫熱的氣息打在張靜宜的耳尖上,她條件反射地縮起脖子。
「你係陳曉智第一個帶上屋企嘅女仔。」話畢,陳凱婷迅速拉開距離,奸狡一笑。
張靜宜的耳根立刻紅得能滴血。
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廚房那邊隱約傳來激烈吵鬧聲,奪去他們的注意。
「你係咪又要搵個女學生?」
「我想問點解你哋啲女人可以咁疑神疑鬼?」陳國強尖銳地反問對方:「純粹同人行近少少就咁敏感係咩事?」
「你唔係話淨係愛我㗎咩?」蔣玲玲開始歇斯底里,聲線提高了八度:「點解你啲愛可以咁廉價?」
「收聲!」廚房響起清脆的耳光聲。
整個單位一時陷入沉寂。
「我唔想再俾人強姦耳仔,你哋自便。」陳凱婷搖搖頭,沒有甚麼情緒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張靜宜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側目注視臉色冷淡的陳曉智。
到底他在想甚麼呢?
「我食飽啦,你要唔要送我返去?」她弱弱地開口,伸手觸碰少年的肩膀。
「好。」
張靜宜並不在意蔣玲玲和陳國強吵起來的事宜,她只在乎陳曉智的感受。
雖然陳曉智的確說過一切都會好好的,而事實最終證明他家裡現在和戰亂沒分別,可他也控制不料父母的脾氣和情緒吧?
兩人慢吞吞地在街道走著,各懷心事。
張靜宜下意識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人。
昏黃的街燈散落在少年寬闊的肩上,帶上淡淡光暈。
可張靜宜感覺他此時此刻好像背負了整個世界般沉重。
「對唔住。」陳曉智忽然偏過頭望她,眼眸裡失去以往的明亮,聲音透著疲倦。
許久,她才輕輕應了一聲,心臟隨著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他們踏上巴士,忽明忽暗的景色在身旁飛快倒退。
「我屋企人成日都係咁,隔一段時間就嘈一次。」陳曉智自嘲一笑,惆悵的神情轉瞬即逝:「其實今次叫你過嚟,係諗住暫時分散下佢哋注意力,至少可以開開心心咁過一晚。」
張靜宜表情登時微僵,掀起眼皮看坐在對面的陳曉智。
「我係咪好差。」少年半邊臉陷在黑暗中,語氣淡然:「利用咗你,但後來都係俾你見到我最難以啟齒嘅一面。」
「其實唔緊要,就算你一開始講到明想我幫手都無所謂。」張靜宜潮濕的掌心相互緊貼,雙眸清澈濕潤:「我唔會因為睇到你呢一面而唔鍾意你。」
相反地,她好像愈發淪陷於陳曉智的魅力中了。喜歡他隨性慵懶的一面,他偶爾溫柔清淺的語氣,那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身影,甚至是現在落寞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她都喜歡。
陳曉智眸子裡閃過驚訝,眉頭舒展開來:「唔知你啱啱有冇聽到我阿媽講咗啲咩,佢提到陳國強講過話愛佢。」
張靜宜一臉茫然地點點頭。
「我有時唔知道到底睇唔透愛同鍾意之間嘅分別。」少年失落地低下頭,線條流暢被光暈鋪上了一條毛氈:「但我好似都冇資格去追求呢樣嘢。」
小時候的經歷好像已經預告著他與「愛情」一詞毫無瓜葛,他不懂如何去愛人,亦不懂甚麼是愛。
明明愛情在小說故事中顯得如此偉大,可為甚麼現實生活中一口一句「我愛你」的人卻如此自私呢?
「唔係啊。」張靜宜瞪大雙眼,眉毛耷成一個八字:「你絕對值得擁有更加多嘅愛。」
陳曉智抬起頭,兩人的目光頓時交織到一起。
微妙的氣氛在發酵。
「承你貴言。」他伸手蹭蹭鼻尖。
兩人靜靜凝望對方,張靜宜感覺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
一個大膽且瘋狂的想法突然繃出腦袋,某些心意似乎即將破殼而出,一下子吞噬她所有理智。
「陳曉智,其實我都唔知道分唔清愛同鍾意,甚至唔識點樣去討好人。」
「其實而家唔係一個合適嘅時機,所以我都唔打算講到咁白。」張靜宜表情平靜如水,眼眸盛滿了無數星辰:「但只要我哋一齊行落去,你絕對唔會再過得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