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男神同人喺廁所扑嘢(少甜): 藕斷絲連(1)
陳凱婷的心死了。
準確點來說,她的心死於大半年前的平安夜。
老實說,她不想再回望當晚發生的事。只是自從她和朱碩謙正式分手後,腦海總會不受控地浮現與少年初遇的那一天。
那個黃昏,朱碩謙跌坐在巷子裡,頭髮一縷縷的黏在額上,臉色蒼白,奄奄一息地喘氣。
他好像被擊中胸膛,一呼一吸間盡顯吃力,並不是甚麼特別帥氣的一面。
可青春期的悸動從來不需要理由,亦毫無預兆。
陳凱婷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可笑得讓人不忍直視,她亦懶得再提起。
陳凱婷最近經常想起「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話。
要是她與朱碩謙的故事永遠停留在巷子便足矣。要是他永遠只像初見般溫柔體貼便好了。
陳凱婷並不是甚麼記仇的人,但朱碩謙始終是她初戀,是她第一個為之傾心,為之心碎的對象。
更不用說二月所經歷過那短暫的生離死別,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一笑置之的事。
她從來沒聽過朱碩謙的解釋,她聽不下去。
陳凱婷寧願抱著朱碩謙沒有愛過自己,只想一心一意把她騙上床的心態看待這件事。
始終讓自己徹徹底底痛恨一個人,總比藕斷絲連更好過,因為她把不切實際的幻想都切斷了。
她曾暗暗希望這段往事能夠等到朱碩謙和她畢業後,悄悄埋藏於學校裡。
只是,自從封鎖掉對方所有聯絡方法後,陳凱婷知道這一天理論上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兩人不會再遇上對方了,是真正的分道揚鑣。
於是她現在和朱碩謙面對面站著,兩人心緒一時間混亂得無言以對,相視的眼神訴說著難以言說的感情。
說完全放下了是假的,可無法回到當初也是真的。
朱碩謙再不是穿著校服,臉色亦不如以往般朝氣勃勃,笑容滿面。相反地,他變得消瘦憔悴,下垂的嘴角如牽掛重重心事。
空氣凝結了那麼數秒。
「對唔住。」朱碩謙想了又想,最後低下頭輕聲道歉。
短短數隻字彷彿甚麼都沒說過,卻又確確實實讓陳凱婷聽出少年濃濃的愧疚感和後悔。
她鼻子本能地酸了酸,攥緊拳頭,心臟揪成一團。
陳凱婷好像沒和其他人說過,她後來之所以不斷對朱碩謙拳打腳踢,是因為她仍未放下他。
她打得有多大力,代表著她當初有多愛對方。
「朱碩謙。」陳凱婷說出那個曾讓她心動不已的名字,聲線微微顛動:「有啲嘢唔係講對唔住,就可以當無事。」
少年頓了頓,靜了下來。
他對上陳凱婷晦暗不明的目光,心頭一緊。
少女仍像初見那一天般紮起高馬尾,雙目如圓鏡清亮,眼底卻再也不見昔日的憧憬和光芒。
朱碩謙重重嘆了一口氣,彷彿下一句話是最強大的詛咒般沉重。
「其實我有一段時間好愛你。」他凝望面前的少女:「只不過後來我真係控制唔到情緒。當知道你去咗流產嗰陣,我知道你冇做錯決定,但我…我好似癲咗咁。」
他是如此痛恨自私自利的自己,竟因一時衝動傷害了最愛的人,然後接二連三地錯下去。
事實上朱碩謙有想過就這樣了結生命,可這樣一來,不就是逃避責任的表現嗎?
人終有一死,可他想在死前向陳凱婷真摯地道歉。
他也作好了不會獲得原諒的準備。
「但…」陳凱婷欲言又止,嗓音變得沙啞。
陳凱婷難受極了,由對方口中吐出「愛」字那一刻,心臟便好像被觸到最柔軟的一部分般陷下去。
既然你愛我,那為甚麼你要把我推下深淵呢?為甚麼我好不容易才爬上來的時候,你又再一次把我推下去呢?
對啊。他們都曾經深深愛著對方,只不過那些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她眼睛一眨,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在臉龐上劃下溫熱的痕跡。
陳凱婷的聲線染上嗚咽:「你知道我哋返唔到轉頭㗎可?」
她倏然低下頭擦去眼淚,哀傷如潮水一下子席捲心頭。
朱碩謙下意識欲伸手撫上少女的頭,可手那刻凝滯半空,握成虛拳,最後收回身旁。
他沒有資格安慰對方。
「我知道。」朱碩謙喉嚨乾澀,艱難地接受殘酷的現實。
即使用膠帶重新拼湊撕破了的紙張,那條裂痕也不會消失。
溫熱的淚水流進她嘴裡,又酸又苦。
她再也消受不起這樣的刺激了。
「出到去,記得唔好再利用人哋對你嘅愛,傷害返佢哋。」陳凱婷眼眸紅紅的,她僵硬地牽起一個笑容:「我哋就咁先啦。」
她沒有給予朱碩謙回應的空間,轉過身子便捂著臉跑開。
腳步磕磕絆絆的像是在逃離現實。
這個結局糟糕透了。
「凱婷…」躲在後方的張靜宜擔憂地發聲探問,伸出手想要握住對方。
陳凱婷輕輕推開對方,繼續獨自跑開。
「我想要一個人靜吓。」
夏天確實熱烈如常,可她的心也死得透涼。
張靜宜探出頭凝視朱碩謙失聲痛哭的模樣,少年兩側拳頭捏得發白,落寞的身影明朗不再。
他好像真的切切實實地愛過陳凱婷。
但為甚麼後來又一手摧毀了這段關係呢?
人類是很矛盾的動物,上一秒明明還信心十足,下一秒便會因一丁點兒的跡象而陷入迷茫。
張靜宜亦不外如是。
她不禁回過頭仰望身後的陳曉智:「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個結局會係咁嘅話,你仲會唔會開始段感情?」
陽光傾斜到他們這邊,少年的頭髮被吹得凌亂,散漫地扒在欄杆上的模樣就像隻慵懶的貓。
「我哋唔係先知,唔會一開始就知道個結局係點。」陳曉智的語氣很平靜,深啡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少女。
「但如果你連開始嘅勇氣都冇,咁你都注定唔會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