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真係好開心呀,聽日一定會更加開心嘅啫!你話係咪呀,多啦a夢!」fiona和我從旺角沿路走到尖東海傍,視旁人如無物的她向著海大聲呼喊。

「係呀小露。」我用一把老牛聲拍拍她的肩膀說。

「喂,你應該答係呀大雄先係㗎喎!」

「嘖嘖嘖,咁咪俾你得呈囉!」我說。

「哼!」





「唔好嬲啦大雄。」

「太遲喇太遲喇~」

不知為何,今天的fiona特別佻皮,完全不像一個年過三十的老女人。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人靠衣裝吧,穿著年青服裝的她連心境都變得年青。

「不過我今日真係好開心,好似返咗去十幾年前咁。」她回復平靜地說。





「以後多啲出嚟囉。」我說。

「買枝花送俾我。」她指向遠處的花男。

「你鍾意玫瑰?」我問。

「我鍾意收花,有虛榮感。」

「收到,即做!」我跑向花男,把他整個籃子裡的花都買下來。





我不認為這舉動很浪漫,我亦沒需要向fiona銷售我的浪漫。

浪漫這回事只有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才存在,不然就只是嘔心。

那為什麼我要這樣做呢?

我自己也答不上來。

「第一枝,送俾零歲嘅你…慶祝一個可愛小生命嘅誕生;第二枝,送俾三歲嘅你,慶祝呢個歲數嘅你,開始認識你個世界;第三枝,送俾六歲嘅你,慶祝你入讀小學;第四枝,送俾十歲嘅你,度過人生第一個十年;第五枝,送俾十二歲嘅你,慶祝你小學畢業;第六枝,送俾十八歲嘅你;第七枝,送俾二十歲嘅你;第八枝,送俾二十二歲嘅你,第九枝,送俾二十五歲嘅你,第十枝,送俾三十歲嘅你…」

一枝又一枝玫瑰遞到fiona手中,她一邊接過,一邊忍著滿腔淚水。

「咁…仲有兩枝呢?」她帶著哭腔問我。

「呢兩枝未諗到,似乎買得太多…」我搔一搔頭回答。





多字的尾音還未落,她踮起雙腳吻了過來。

伴隨著海聲拍打岸邊的節奏,我們把落日吻至地平線以下。

fiona滿意地鬆開我,報以微笑,轉身離開,直至目睹她走到遠遠處,才看見她拿出手提電話和誰對話。

日落消失的餘暉似乎告訴著我們,什麼都有期限。

我們的關係如同麻醉劑一樣,藥效過後,還得面對現實的心痛。

最後fiona還是轉帳了給我,連同我替她購買衣服的款項,一併匯入我的銀行帳戶。

看著那項數字,心裡有點不是味兒。





明明說好那是我送給她的衣服,明明說好這次是她陪我去逛街,然而又為什麼回歸原點了?

算吧,有錢收難道還要抱怨嗎?

我沒這種資格。

「係咪今晚七點?」想著她的事情,她就傳了訊息給我confirm今晚「見家長」一事。

「嗯,你…唔得?」我有點擔心地問。

「ok呀~約實咗㗎嘛,confirm一下~」

「咁,我嚟接你?」

「唔使咁煩啦,我自己去得喇,邊個出口近?」





「b出口。」

「好,聽日見~」

為什麼要轉帳給我?為什麼連買衣服的錢都要還給我?為什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種種問題來回輸入又刪除,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答案,亦不知道怎樣的答案才能驅散我心頭的那份躁動。

最後還是嚥下喉嚨,儘管魚骨帶刺,也好過把它刺傷別人。

上網搜尋一間口碑不錯的慈善機構,把fiona付費給我的金額連同衣服的尾數全數捐出,再把收據傳送給她,心裡才好過了一點。

這種無聲抗議在fiona面前當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只是默默看完訊息,然後六點四十五分出現在b出口。





她穿著淨色tee淨色外套和淨色長裙,而且一改平時的妝容,只塗了bb cream和淡淡的口紅,加上耳邊翹起的一條辮子,讓她視覺年齡頓時下降五歲。

由成熟轉變成清新,都一樣美麗動人。

長得漂亮的fiona就是屈機,無論哪一種形象都輕鬆駕馭。

「等咗好耐?」她問我。

「我都係啱啱到。」

「我明明早咗十五分鐘到,點解你仲早過我嘅?」

「你唔覺得,等人係一樣樂趣?」我說。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想了想說:

「除非,你知道一定會等到,咁樣先可以叫係樂趣。」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fiona這番說話似乎感概萬千。

畢竟,她長年以來都在那間三千呎的大屋獨守空幃。

「咁,我而家咪等到你囉…」我輕聲說。

她則翹起我的手,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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