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我已經不會再聽她任何說話,不對,我該說我聽不到她任何說話。

我正在努力描繪一個白色,美麗的世界在她腦海。好讓她能在這個白色箱子中暫避一下,而我則可以繼續治療她。

「子桓⋯⋯」她迷濛地看著前方,她看到我在她腦海製造的幻象。

她應該看著我穿一身白西裝,端坐在桌子之前,一直聽我描述的世界冷靜下來。

不論中西方,掌控對方腦波節奏都是催眠的重要一步。





在火德符和咒的影響下,她的終於平靜下來,然而我腦海中聽到的只有她的哭聲。

她很傷心,而且傷心欲絕。

「我真係無諗過我就係第三者,我只係一個窮困既女人仔,俾佢搞大左個肚之後就嫁俾佢,我無諗過我會有朝一日收到另一個女人既電話,第一句就係鬧我狐狸精嫁!」她哭著說。

「安琪,你相信人會有報應嗎?」

「我唔知!我無諗過我會搞散人地屋企!」她的聲音愈趨平和,但內容卻依然痛楚。「我無諗過佢會呃我⋯⋯」





被騙的感受,我明白。

也相信每一個人都試過這感覺,三年前我有機會接觸祝尤,也是源於一場欺騙。
然而,欺騙我的人已經在我生命中消失,但是當時的背叛在我心頭留下的傷痕卻到現在仍刻骨銘心。
「我知道你感受,安琪,俾我幫你啦⋯⋯」

無意間,我走到她面前抱著她,然而這是我無意識地進行的。

我從來沒試過有這種無意識的行動,不,該說是自我跟師父學法之後,我從來沒試過做無意識的行為。無意識行為是人人必有的行為,但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卻非常陌生,到驚覺自己懷中的是安琪時,我還是不想放手。





我竟然戀棧這感覺,或者說,我享受保護她的感覺。

那不是叫愛情,也許是英雄感覺讓自感到快樂。

也許是吧。

這時,她抱著我的腰,把頭埋得更深,在我胸膛說了一句:「子桓,我老公唔要我喇!佢搵人呃走左我個仔⋯⋯」

我惑然不解,兒子,可以怎麼賠給人呢?

「我聽到佢鬧我我就好驚,我聽到佢把聲就好似成個人定哂格咁⋯⋯」她抱得更緊,說得更緊張。「之後,佢叫左我返大陸一趟,我又無啦啦聽左佢話⋯⋯」

我還沒想得及反應,她就開始在我懷中哭出。

「我好掛住我個仔呀!」





「不如我地去搵佢啦!我幫你好無?」我不停強調我會幫她,以圖加強她對我的信任。

先不說是不是催眠,每一個人想為身邊朋友解決煩惱時,都要先理解對方的想法,讓對方感覺自己與他同行。當然更進階有很多引導方法,但製造同理心是一個必要行為。

「佢唔俾我搵仔仔,我唔敢搵佢!」她說。

「邊個佢?」我終於找到語言的缺口。

在那白色世界,我本來還正端坐著,她就像和我下午茶時間飲一餐下午茶一樣悠閒聊天。
但一問到「邊個佢」時,她愣住。
目定口呆,她張開嘴,驚訝地盯著前方,正是我身後。

本來的白色,仿佛因為她的表情而變得暗淡。





我無法想像,她端好的容顏,居然可以扭曲成這個樣子,她驚訝的表情就像伊騰潤二筆下的角色一樣可怕。

我感到一陣寒意,可是我連回頭都不敢。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