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有驚無險提前回到北京,挫敗了林彪的政變隂謀。周宇馳一看大势已去,不得不向小艦隊發出立刻停止一切活動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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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淩晨,收到周宇馳停止一切活動的指令后,王永奎、陳倫和、許秀緒和孫石頭四人聚在一起商量,他們認為林立果有可能飛往廣州,於是決定一同逃往廣州,看看能否在那裏跟林立果會和。如果林立果沒到廣州,他們就留在那裏觀察形勢的發展,等待東山再起的時機。他們約好第二天一早在北京火車站碰頭,然後分頭回到各自的住處整理私人物件,並銷毀一切和政變有關的文件,並處理武器和通信器材等物品。
       14日上午,王永奎一行登上了開往廣州的15次特快列車,15日早上到達廣州。下車後他們立刻趕往廣州郊區沙堤機場的“小艦隊”據點,想和林立果會合,誰知道撲了個空,留守人員根本沒聽說北京有人要來。他們要了一輛吉普車,幾個人開車回廣州,找到廣州軍區空軍司令部管理處處長陳伯羽瞭解情況。
       陳伯羽說,前一兩天中央發了兩個命令,第一個是主席和林副主席簽發的,第二個是主席和總理簽發的,主要講戰備。命令中還通知:
國內一切飛機停飛三天;空軍指揮所原來是吳法憲、曹裏懷負責,現在改為李德生;原來由空軍司令部指揮的廣州空軍現在要聽大軍區的命令。陳伯羽問他們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王永奎推說不太清楚搪塞過去。
       王永奎決定,今天先住下。他們本來想住廣州空軍第二招待所,可是,陳伯羽說接到廣空司令部的通知,北京空軍來的人要一律扣留,於是只好住到外面。廣州軍區空軍很快知道北京空軍司令部有人來到廣州,便立刻向大軍區報告,大軍區命令立即扣留。在得知沒能扣留王永奎等人後,於當天13時下了通緝令。消息報告到北京後,2035分,周恩來親自電話命令,必須將北京來的幾個人找到。916日,廣東省革命委員會保衛組向全省公安系統發出了通緝令。
       王永奎知道他們已經被通緝後,讓四人分開,自行利用公共交通工具離開廣州,到廣州以北六十多公里的小鎮源潭會和,以避開抓捕。917日淩晨,王永奎、許秀緒和陳倫和三人準備從源潭站登上火車時被分別抓獲。孫石頭原來並不是空軍的人,調到“上海小組”後,他一直跟在林立果身邊,沒有任何官職,認識他的人不多,所以他並不在通緝名單上。加上他的身材瘦小,不引人注意,碰到檢查時,他可以用原來楊江博物館的證件應付,所以,孫石頭在源潭站親眼看著王永奎三人一個接一個被捕,自己卻順利登上了火車。
       這是一趟廣州開往武漢的慢車,車上已經嚴重超員,兩節車廂的結合部以及車廂中間的通道全都坐滿了人。幸虧孫石頭沒有什麼行李,只有一個小號的旅行袋。他提著旅行袋在人縫中尋找下腳處,跨過橫七豎八的人腿,終於擠進了車廂裏面。他憑藉自己瘦小的身材,鑽進三人座椅的下麵,枕著旅行袋睡起來。
       他在逃離廣州時已經考慮清楚,空軍已經回不去,逃回楊江也躲不了多少時間,對林立果“小艦隊”的清查行動,遲早會追查到楊江來,何況還有惲勤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但是,身上沒有多少錢全國到處流竄,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他決定先回楊江,挖出幾年前埋藏的美元,再想辦法逃出境外。
 
       惲勤在滄州姐姐家躲了快一年,吳窮通知他,因為揭發孫石頭而遭受迫害的事情已經過去,沒人再關心這件事,惲勤終於能夠回到楊江和家人團聚。1969年中蘇“珍寶島”武裝衝突發生後,蘇聯打算對中國進行核打擊,中共中央從美國報紙透露的消息得到警告,決定首都地區進行戰備疏散。




       毛澤東將聶榮臻元帥疏散到與楊江同一個省的一個地區,讓他順便調查瞭解當地文化大革命的情況。聶元帥在省革命委員會主任前來陪同他時,過問了一下惲勤的情況。不久,惲勤就獲安排工作,回到楊江市公安局任革委會副主任。

       1971919日,楊江市公安局收到廣東省公安局傳來的抓捕孫石頭的通緝令。這是因為王永奎、許秀緒和陳倫和被捕後,廣州軍區的有關人員連夜對他們進行了審訊。審訊人員知道,王永奎一行一共四人,因此,放在第一位的審訊重點就是追查這第四個人的情況,以便儘快把他也抓捕歸案。
       而孫石頭是陳倫和發現,找到,並進行外調後親自帶去見林立果的,在空軍中沒有人比陳倫和更瞭解孫石頭。雖然陳倫和在審訊中決不會竹筒倒豆子,很爽快地主動把他知道的情況都招供出來,可是,在經驗豐富的辦案人員面前,他還是不得不供出了孫石頭的姓名和原來的工作單位,所以,抓捕孫石頭的通緝令比孫石頭早一天到了楊江。看到通緝令,惲勤歷盡千辛萬苦,現在終於有機會親自抓捕孫石頭,這才感到總算可以揚眉吐氣!

       孫石頭還沒到達楊江,惲勤已經張開好口袋等著他!惲勤把通緝令複印了幾百份,半天之內,全地區所有派出所、居委會、酒店、招待所、機場、車站、碼頭的有關部門和楊江博物館都收到了對孫石頭的通緝令。孫石頭在楊江市是名人:“文化大革命”前他是擁有眾多徒弟的孫師傅;“文化大革命”中,他是“金猴造反總隊”的副總指揮,認識他的人非常多。接到通緝令後的一段時間,人們往往對通緝令的內容記得比較清楚,警惕性比較高。如果孫石頭這時出現,被人發現的機會一定相當高。
 
       幾經輾轉,孫石頭終於在920日傍晚回到楊江。他並不知道抓捕自己的通緝令已經到了楊江,但是,他知道楊江市內認識他的人很多,而他這次不想讓人知道他回到楊江,所以,他提前在楊江站之前的一個小站下車。車站所在地是楊江地區距離楊江市只有十幾公里的一個縣城,孫石頭下車後在一個僻靜的招待所住下來。但是,在用楊江博物館的證件登記時,他發現,櫃檯服務員在看到他的證件後,好像在櫃檯下麵翻閱了什麼東西,然後,抬頭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又再低頭看櫃檯下麵。服務員在把房間鑰匙交給他的時候,眼神變得非常奇怪。孫石頭上樓進房間裏放下行李後,立刻下樓走出招待所。半小時後,孫石頭從外面回到招待所,上樓之後,再也沒下樓。
       原來,孫石頭入住的招待所也收到了通緝令,由於招待所從來沒收到過通緝令,所以這是招待所建所以來收到的第一份通緝令。而且,昨天剛剛收到通緝令,今天被通緝的人就來入住招待所,櫃檯服務員十分緊張。孫石頭一上樓,櫃檯服務員立刻通知招待所領導,並打電話通知縣公安局。不到十分鐘,兩個縣公安局的便衣就來到招待所,這時,孫石頭已經出去。便衣瞭解情況後,知道孫石頭是空手離開招待所,行李還留在房間裏,估計他是出去吃東西,應該還會回來。於是立刻打電話報告楊江市公安局,然後在大堂守候。
       惲勤收到發現孫石頭的報告,立刻命令在自己到達現場前,縣公安局的守候人員只進行監視、跟蹤,不許輕舉妄動。他知道孫石頭的武功了得,極有可能還有武器,縣局的人員決不是他的對手,冒然行動不但會打草驚蛇,還可能帶來不必要的傷亡。
       大約一個鐘頭以後,惲勤帶著十幾個人趕到發現孫石頭的招待所。在場監視的便衣報告:孫石頭回招待所後,他們立刻打電話報告市公安局,然後根據指示,一個人上三樓從走廊裏監視孫石頭住宿的房間,另一個人留在大堂等候市局來人;孫石頭一直呆在房間裏,沒有出過房間;房間裏面一直亮著燈。惲勤聽完,把自己帶來的人和縣公安局的人混合分成三個人一組,讓他們分別把守住招待所周圍所有的路口,然後親自帶了兩組人上三樓去抓孫石頭。
       惲勤讓招待所的服務員藉口送開水去把門敲開,可是,服務員一連敲了十幾下,裏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於是惲勤讓服務員用鑰匙開門進去。服務員開門時,惲勤一行如臨大敵,全都把手槍子彈上了膛,槍口指著房間門。門打開後,他們全都傻眼了,房間雷根本沒有人!惲勤仔細檢查了房間:孫石頭的旅行袋放在門後面靠牆的地方;窗子雖然開著,可是,窗框上裝有一釐米多粗的鉄窗條,窗條完好無損,人不可能鑽出去。




       縣公安局最先來到的兩個便衣堅稱,孫石頭一回招待所他們馬上跟上樓在走廊裏監視,孫石頭不可能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可是,事實是:房間裏面沒人!他們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完全無法解釋。惲勤又問櫃檯服務員,有沒有驚動孫石頭?服務員回答,憑她的感覺,孫石頭應該並沒有發現自己通緝犯的身份已經暴露,如果發現自己已經暴露,他出去後就應該不會再回招待所。惲勤發現走廊的兩端有兩個窗子,可是也都裝有鐵窗條,窗條也沒有遭到破壞,孫石頭也不可能從這裏逃走。他再上到四樓天臺,還是沒有發現從天臺墜下逃走留下的繩索。這樣一來,孫石頭到底是怎樣逃走的,惲勤也感到像是墮入五裏雲中!
       惲勤立刻讓所有人員對招待所內和招待所附近地區進行了仔細的搜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唯一能證明孫石頭到過這裏的線索就是孫石頭留在房間裏的旅行袋。惲勤打開旅行袋,裏面只是幾件替換用的內外衣褲,完全沒有能夠提示孫石頭去向的東西。惲勤冷靜下來,突然醒悟,收到發現孫石頭的報告後,自己全神關注的只是如何抓捕孫石頭,而完全忽略了其他的事情。他知道,這個招待所所在的縣城絕對不是孫石頭此行的目的地,孫石頭的目的地應該是楊江,最大的可能是博物館。
       從孫石頭住進招待所後的表現,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被通緝。既然如此,他仍然冒險回到很多人認識的楊江,說明他這次回來很有可能是回家取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而決不會是要回楊江長住。想通了這一點,惲勤豁然開朗,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要趕在孫石頭回家取走東西之前回到楊江博物館,然後在那裏張開網,守株待兔!
       惲勤算了算,從最後見到孫石頭至今,已經快兩個小時。孫石頭應該沒有自己的交通工具,縣城裏沒有計程車,縣城內的交通主要靠人力三輪車,縣城到楊江的交通有大約每半小時一班的公車,末班車晚上八點開出,從縣城到楊江市公車需要行走超過一小時。孫石頭已經趕不上末班車,想要趕在孫石頭之前監控博物館,時間上應該還來得及。於是,惲勤馬上打電話回楊江市公安局,要他們立即動員所有能夠出動的人員,儘快對楊江博物館進行包圍和監視,並對附近的所有路口控制起來,等待孫石頭出現。他佈置縣公安局人員繼續留守招待所,自己和所有市局人員立刻趕回楊江。
       收到惲勤的電話後,市公安局立即組織了近十個人迅速在楊江博物館周圍佈置了監控。惲勤一行急匆匆趕回楊江,惲勤趕到後,巡視了一圈,對感到薄弱的地方他再安排從縣城回來的人員進行加強。部署完,他讓其餘人員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來接班。他自己則相信孫石頭極可能當晚就會在博物館出現,所以留在博物館正門守候。出乎惲勤意料之外,守候了一晚,竟然什麼情況也沒有出現!由於楊江認識孫石頭的人很多,惲勤相信,白天孫石頭出現的機會很小。天亮後,換班的人員來了,惲勤也回家休息,準備晚上再來守候。
       楊江博物館開門後,不時有人入館參觀。雖然不能說是車水馬龍,但是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一個白天過去了,惲勤來接班時,收到的報告仍然是孫石頭沒有出現。惲勤又守候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有見到孫石頭的蹤影!惲勤不由自主地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第二個白天博物館閉館的時候,不少觀眾一同從各展廳退場,離開博物館。一連兩天都坐在博物館收發室守候的吳窮突然注意到一個人,這個人身高接近一米八,兩鬢斑白,背略弓,看上去接近六十歲;下著寬大、咖啡色的鬆緊帶長褲,上穿米黃色T恤衫,身背一個軍綠色的大挎包。吳窮記得,昨天下午自己看見過這個人進館,因為他背的大挎包給吳窮印象很深。但是,吳窮感覺沒有看見這個人離開,吳窮相信,如果他當天閉館前離開,自己一定會注意到。
       可是,今天吳窮感覺自己沒有見到這個人進館,現在卻看見他從博物館裏面走出來。於是,他問旁邊博物館的門衛,這個人是不是博物館的員工?門衛看了看,回答不認識這個人。如果這個人不是博物館的員工,他怎麼能在博物館內過夜呢?吳窮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現了嫌疑人!

       吳窮先給惲勤打了個電話,扼要地彙報了情況,然後馬上沖出收發室,召集門外兩個守候的人員,簡要佈置追蹤、圍捕嫌疑人。吳窮在博物館大門前,遠遠看見嫌疑人已經走出二百米以外,他們立刻坐上剛開過來的警車響起警號向前追去。嫌疑人似乎察覺自己已經被人追蹤,正加快步子向前面不遠十字路口馬路對面的楊江商城跑去。雖然吳窮坐的警車開響了警號,可是在警車到達路口前十多秒鐘路口轉了紅燈,橫向的車輛攔住了去路,吳窮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嫌疑人跑進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