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第三十章 莫義華被迫為情成俄諜 為兒子主動坦白變反間
根據《玉泉山行動方案》的第一個“戰略模型”，林彪需要一個適當的人選去和蘇聯進行秘密接觸。這個人必須精通俄語，並且和蘇聯在華情報人員有密切的關係。很快，黃永勝領導的總參謀部旗下，主管全軍情報工作的軍情二部為林彪找到了所需的情報人員。
這個人名叫莫義華，不到四十歲，中等身材，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言語不多。他五十年代從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畢業後，國家派他和蘇聯援華的軍事專家一起工作，建設中國自己的兵工廠。後來他有機會到蘇聯的軍工企業學習，學習期間和一個名叫米娜的蘇聯姑娘雙雙墮入愛河，兩人愛得要生要死，發誓從此再也不會分離。
莫義華工作之餘經常到米娜家，有時就在米娜家過夜。米娜的爸爸是蘇聯情報部門的高級官員，經常不在家。他對莫義華的印象不錯，不反對女兒和莫義華髮展戀愛關係。所以，莫義華在米娜家感到無拘無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可是，好景不長，1959年下半年，莫義華收到大使館的通知：一個月後他將結束學習，調回國內。
儘管莫義華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在蘇聯學習，可是，大使館的通知對他來說仍然無異於晴天霹靂。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分開，只是不知道怎樣開口告訴米娜。米娜發現莫義華情緒上的變化，在她一再追問下，才知道莫義華即將回國。
米娜要求莫義華留在蘇聯，不要回中國，她說她爸爸會有辦法。可是，莫義華說如果他不服從組織的決定，自己想辦法留在蘇聯，他將會背上叛逃的罪名。他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中國，再也見不到國內的親人；他國內的親人也一定會被看成政治上不可靠的人，這會影響他們的工作，升職，加薪和本來可以得到的各種待遇，並且這種影響會一輩子都存在。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使國內的親人受苦，所以，這次他必須回中國。等他回國後，再想辦法到蘇聯和米娜團聚。米娜要求莫義華和她爸爸好好談談。
一天，莫義華下班後到米娜家，米娜的爸爸已經等在客廳裏。看見莫義華到來，米娜爸爸開口就問：
“義華，聽說你很快就要回國了？”
“是的，我感到很痛苦，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愛米娜，不想和他分開，可是，我有我的難處，我跟米娜說過。”莫義華回答。
“你跟米娜雖然沒有結婚，實際上，你們已經像夫妻那樣生活在一起。你走了，米娜怎麼辦，你考慮過嗎？”米娜爸爸問。
“我想這次先回國，回國後再想辦法來蘇聯和米娜結婚。”莫義華回答。
“要是你來不了蘇聯呢？”米娜爸爸再問。
莫義華無言以對，尷尬地低下頭。他知道，米娜爸爸問得很有道理。回國後，自己能不能再次出國，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出國，都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安靜了好幾分鐘，米娜爸爸說：
“我這裏有一盒錄影帶，我想拿去給你們的大使看，讓他知道你和米娜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然後要求他讓你留下。你先看看，看完告訴我，你同意不同意我這麼做。”
米娜爸爸邊說邊打開電視機，把錄影帶放給莫義華看。莫義華一看，電視機裏放的是自己和米娜赤身裸體在床上做愛的錄影。莫義華大吃一驚，問米娜爸爸：
“這個錄影是那裏來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錄影？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米娜爸爸似乎沒有看見莫義華吃驚的表情，按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
“你不要管錄影帶是那裏來的，把它拿給大使看，我就有理由要求他讓你留在蘇聯。”
“不行，不行！如果讓大使看到，我這一輩子再也不要想出國了！”莫義華叫起來。
“那你說怎麼辦呢？”米娜爸爸步步緊逼。
“我…，我的腦子很亂，你讓我想想。”莫義華已經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莫義華知道，公派出國期間和外國女人亂搞男女關係，是嚴重違反紀律的事情。如果讓大使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就完蛋了！回國以後馬上會受處分，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被重用和出國的機會。看見莫義華不知所措，米娜爸爸提出解決的辦法：
“既然你不願讓大使幫忙把你留下，我可以讓你回國。不過你要幫我們做點事，回國後把我們希望瞭解的一些事情，定期向我們駐華大使館的人員報告。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保持聯繫。如果你中斷和我們的聯繫，我們會把錄影帶送去給中國大使看，讓他幫著找你。如果你能為我們很好地工作，有機會的時候，我們可以幫助你離開中國到蘇聯和我女兒團聚。你看這樣好嗎？”
莫義華知道，米娜爸爸實際上是要自己做間諜，出賣自己的祖國。到了此時，莫義華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同意。他深愛著米娜，心想，替蘇聯工作，以後會有機會到蘇聯跟米娜團聚。米娜爸爸拿出一份加入蘇聯情報組織的登記表，上面貼有他的照片，讓他在上面簽名，聲明是自願加入。莫義華根本無法反抗，只好乖乖地辦好了加入蘇聯情報組織的手續。
在他回國前的半個月，每天晚上米娜爸爸都對他進行一些收集情報、秘密聯絡、傳遞情報、反跟蹤等方面的訓練。當然，每天晚上他都是和米娜睡在一起，盡情享受離別前最後的魚水之歡，米娜爸爸並不介意。
莫義華回國後，仍然被安排和蘇聯專家一起工作。他大約一個月就會給米娜寫一封信，寫好的信就讓一起工作的蘇聯專家帶給蘇聯大使館轉交米娜。其實那是他向蘇聯傳遞情報的方法：他的信和情報都是用俄語寫的，選用比較厚的信紙，正面用普通墨水寫信，背面用隱形墨水寫情報。替他傳遞情報的蘇聯專家並不知道實情。
莫義華回國後一年，中蘇交惡，蘇聯撤走了全部援華專家，莫義華失了去原來安全方便的情報傳遞管道。每次傳遞情報，他只能在約定的時間先到約定好的地點假裝行人，等待蘇聯大使館的車來接他。上車後，他將給米娜的信交給大使館的人，大使館的人會口頭告訴他下次接頭的時間地點和蘇聯感興趣的情報。
由於中蘇已成敵國，蘇聯大使館被中國情報部門嚴密監視。為了安全，他們接頭的地點都是選在比較冷僻、路燈昏暗的小路；大使館還在汽車刹車燈的電路上加裝了一個開關，他們只會在後面沒有車子跟蹤時才會停車讓莫義華上車。停車前，他們將刹車燈的電路斷開，這樣刹車燈在停車時就不會亮。即使有人跟蹤，在遠處也發現不了車子曾經停下。
這樣的接頭方式讓莫義華感到極大的壓力，蘇聯大使館的車有時會遲到一個小時。北京冬天的夜晚十分寒冷，在冷僻的小路邊冒著凜冽的寒風“散步”真不是滋味！同時，他還擔心中國的公安人員過來盤問自己在這裏幹什麼，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每次接頭，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使他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莫義華很快和一個追求他的姑娘結了婚，雖然他不愛她，可是起碼晚上不再是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只是，每次和新婚的妻子做愛，都令莫義華更想念米娜。中國姑娘在做愛時保守、被動，聽任丈夫擺佈，恥於表現出自己從性愛中得到享受；莫義華每次跟妻子做愛帶來的快感不超過半分鐘；米娜熱情奔放，全情投入，完全不認為做愛時女方主動是淫蕩。她和莫義華在床上一同探討性愛技巧，享受性愛的樂趣，每次做愛她可以令莫義華興奮超過半個鐘頭！這怎麼能不讓莫義華對她念念不忘呢。
結婚給莫義華帶來的一個好處是，每次做愛後，他很快就能進入夢鄉，讓他暫時擺脫精神上的痛苦。很快結婚的另一個考慮是使自己更容易得到出國的機會。他知道如果自己依然孑然一身，上級在考慮出國人選時這會是一個不利條件。他打算在出國時，拋棄妻子去蘇聯和米娜團聚，這樣自己就能徹底擺脫做間諜的痛苦生活。
可是，結婚一年後，妻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兒子的到來，給莫義華的家庭增添了無窮的樂趣；也使他重新審視自己準備拋棄妻子的自私決定和考慮自己怎樣才能給兒子一個美好的未來。
就在莫義華尚未考慮成熟的時候，外交部讓他帶領一個機械工程技術考察團到一個西方國家去考察。他將消息告訴了米娜，米娜回信希望他抓住這個機會。她說她爸爸已經安排好，他出國後只要悄悄地躲進當地的蘇聯大使館，他們就會幫助他前往蘇聯。莫義華在國外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對兒子的愛和責任感使他在最後一刻放棄了逃往蘇聯的選擇。
回國以後，他向米娜解釋：考察團中大部分是國內軍工企業的專家，掌握著中國軍工生產的很多絕密情報。因此，出國時中國安全部門派了專人對他們進行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他無法在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身邊一直有安全人員的情況下找到蘇聯大使館。這使米娜認為莫義華不是不願意，而是沒辦法逃去蘇聯。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莫義華主動寫了一封長信，向組織交代了自己被蘇聯情報部門利用的詳細過程。他的這封信一直上達軍方情報最高主管部門總參謀部軍情二部，軍情二部蘇軍情報處專門開會討論了莫義華的個案；又將莫義華請來詳細查問了他在蘇聯時的情況，最後決定將莫義華變成雙面間諜。莫義華照常向蘇聯大使館提供情報，不同的是，他現在提供的情報是蘇軍情報處為他準備好的。
莫義華繼續以技術專家和秘密間諜雙重身份生活。他作為技術專家工作勤奮，有創建，貢獻良多。根據他的表現，本應被提拔到國防部的高級職位，可是，為了不影響雙面間諜工作，他不能引人注意。而國防部的高級官員肯定會引來國內其他情報部門的關注，這將給他的秘密工作帶來不便，所以他一直不能正常升遷。
可能是蘇聯人發現莫義華提供的情報有價值的越來越少；可能蘇聯方面預計莫義華能升遷到更高的職位，將來可以向他們提供更有價值的情報，不想讓他在升遷之前冒風險；也可能是米娜向爸爸施加影響，不希望莫義華因向蘇聯提供情報而被中國情報部門抓捕，以致永遠無法前往蘇聯和她團聚。總之，蘇聯大使館突然通知莫義華，讓他進入“冬眠期”。
莫義華將蘇聯大使館的通知告訴了自己的上司，並希望趁此機會完全退出情報工作。莫義華的上司很能體諒他想過正常生活的願望，他們真的幫助莫義華徹底退出了情報工作。在向莫義華宣佈這個決定時，他們還讓他看了一份上級機關組織部門的一份秘密檔，檔附在莫義華的檔案中。這是一份上級機關對莫義華進行考察後所作的結論，結論中宣佈莫義華政治可靠。這等於撤銷了莫義華剛從蘇聯回國時秘密向蘇聯提供情報的罪行。
至此，莫義華才算徹底擺脫了長期以來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沉重精神枷鎖，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慶倖自己終於可以和妻兒享受普通人的生活。隨著兒子的長大，莫義華對米娜的思念逐漸淡去，他已經不再考慮將來去蘇聯和米娜團聚的事情。
“文化大革命”期間，莫義華得到軍方情報部門的保護，沒有受到紅衛兵的衝擊，得以和妻兒一起平平安安地過了幾年普通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