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係杰少!係你先搞得掂壇嘢!」
 
「講埋晒啲衰嘢,快啲執埋啲嘢快手收工好過啦。」阿杰伸了伸懶腰,望了望電話的時鐘,原來已經是晚上十時半。
 
「咁我走先喇!Happy Weekend!」
 
「大家咁話啦。」經過一場腦汁大考驗後,阿杰腦袋空空,趴在枱上稍事休息,還巴不得現在就睡一覺。
 
I can't write simple love songs…Just can't write simple love songs
 




電話鈴聲在這個最不恰當的時間響起。
 
「嘿!又係我呀!今日練咩歌呢?」彼方傳來的是小郎的聲音,自從她重遇阿杰之後,經常都會致電給他,尤其是阿杰重新拾起結他後。
 
「我啱啱收工咋,練鬼練馬咩。」
 
「嘩……成十一點都嚟喇喎,乜鬼嘢工嚟架,快啲辭職啦。」
 
「我都想呀……妳估好似妳咁唔駛做咩……話時話,究竟妳讀完書未?點解妳會返咗嚟?妳係咪真係日日都喺度游手好閒無嘢做?妳知唔知咁樣好易變廢青?」
 




「哎呀哎呀哎呀,你呢個一輪咀問嘢嘅習慣幾時先肯改架,我都唔知答得你邊樣。你自己都未理掂唔好理我啦。」
 
「我覺得呢個人相當可疑,果邊而家又唔係暑假,妳無理由會得閒走返嚟嘅,快啲從實招來!」
 
「……我輕鬆畢咗業啦!其實你重新向你嘅夢想踏出第一步,咁咪唔駛返工囉!」
 
「妳……唉……妳真係不食人間煙火。我仲有老豆老母阿妹要養架。」
 
「嘻……唔好意思……」小郎一家屬小康中產,有自置物業安定居所,而且小郎是家中孻女,萬千寵愛在一身,所以對養家的概念很模糊。
 




「好鬼攰,遲啲再講,Bye。」
 
「哦……再見。」
 
這種時間下班,阿杰喜歡乘坐巴士回家,因為在這個站,他必定能在上層找到一個位置讓他好好休息。不像乘搭鐵路一般,多半沒有位置可以坐,就算有位置空著,坐下去還要擔心被人拍下睡姿放上互聯網,被人批評他不讓座。故此,今天阿杰跟往常一樣,乘坐巴士安心休息到總站。
 
晚上十一時半,總算回家了,還有半小時可以洗個澡才到十二時,真好,阿杰這樣樂天地想。
 
「衰女包!你走,你試吓走!你走咗以後唔好返嚟!」這股怒氣沖沖的聲音,來自阿杰的父親。
 
「我而家就走!你咪唔好理我囉!」只見Yuki正在執拾一些衣物,似乎真的要離家出走。
 
「喂……你哋……可唔可以話俾我知發生咩事?仲有,可唔可以唔好咁嘈?阿媽要訓架。阿妹,有咩事唔可以慢慢傾?」一打開門便是父女爭拗,讓阿杰一頭霧水。
 
「個衰女,俾我捉到佢同個男仔喺樓下咿挹,都唔知果個乜嘢人嚟!都唔知會唔會俾人呃!讀書就讀書啦學乜人拍拖呀!」




 
「我拍拖又輪唔輪到你理呀?」剛剛整理好衣物,Yuki大力反擊,又轉身推開阿杰,奪門而出:「阿哥,唔好阻住我。」
 
阿杰來不及反應,就被推到旁邊,目送Yuki出門口。回過神來,才定睛用凌厲的眼神注視父親:「老豆,你抖下先唔好追出嚟,我陣間再同你講,但你唔好以為我哋咩都唔知。」
 
沒有等父親的反應,阿杰就飛奔追趕Yuki。在升降機大堂,Yuki還在等升降機,便被阿杰拉到一旁談話。
 
「妹,究竟咩事?」雖然從剛才的對話中令阿杰略知一二,他還是想聽聽Yuki的想法。
 
「咁我男朋友送我返屋企,我唔捨得佢咪要佢喺樓下陪多我一陣囉,輪唔輪到佢管我呀?而家又唔係啲大件事,會唔會係咁緊張呀?就算係呀,都唔到佢緊張囉。」Yuki激動得淚水四濺。只道孩童只盼望歡樂,大人只知道期望,為何都不大懂得體恤對方?
 
「咦?妳幾時識咗個男朋友?幾時識架?點解連我都唔知嘅?有無相?無相無真相喎。」嗯……重點好像不在這邊。算罷,阿杰就是喜歡問這問那。
 
「嗱,星期一識架。係咪型仔過你幾百倍呢。嘿嘿。」一談起男朋友,她便立刻破涕為笑,又展示電話的待機畫面讓阿杰看。
 




「哎…」阿杰被Yuki的答案弄得語塞起來,一時間不懂反應。
 
「你係咪又想叫我同佢分手?係嘅話你可以返去先,我自己搞得掂。」看到阿杰的猶豫,Yuki立時把對方的潛在要求封掉,這方面有點像她的哥哥。
 
「唔……的確對我嚟講係有點難以相信,但唔代表我就唔會接受。之但係……妳又諗住走去邊呢?」出乎Yuki的意料,阿杰的反應很平靜,不像二人父親般激動。
 
「嗯……其實我都未諗,哈哈,男朋友屋企卦。」Yuki嬉皮笑臉地說。
 
「咁樣……我諗我就算阻妳都只會俾妳鬧返轉頭,但係妳都知妳咁講我一定會擔心。一係咁,我問吓我朋友睇吓佢可唔可以收留住妳先,咁得唔得?」
 
「又好,但佢會唔會唔歡迎我架?返學遠唔遠架?我朝早要揾我男朋友一齊搭車架喎。」這種一輪咀問問題的習慣,恐怕也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阿杰潛移默化。
 
「死妹釘,佢住喺附近架咋。妳睇妳發仔瘟發到。」阿杰拿出電話傳了一個訊息,又以不屑的眼神盯著Yuki。
 
「好嘢!阿哥萬歲!」




 
「阿妹,我明白,每個人都有反叛期,所以妳想點,我都會尊重。唔知妳記唔記得,我讀中學果陣都曾經有段時間經常好夜先返屋企?」
 
「我知,你要練歌嘛。」
 
「一來啦,但係練歌鬼練到咁耐咩,好多時我好夜返屋企,其實都係因為覺得阿媽好煩,諗住等佢瞓著先返屋企。」明月光,為何又照地堂,寧願在公園躲藏不想喝湯,任由目光,留在漫畫一角,為何望母親一眼就如罰留堂。
 
「記得,果陣你仲成日同老豆嘈,你哋個個好似覺得我咩都聽唔到咁成鬼日嘈到拆天。」Yuki回想起當日難以入眠的一段日子:「不過後來突然間好似無啦啦又無事咁……呀!唔通係因為……」
 
「可能就係果日見到老豆咁樣……我覺得阿媽好慘,所以之後都乖乖地聽阿媽話,反叛期可能就咁就完咗。」
 
「其實我都唔明,點解我哋一路都要扮唔知姐?」
 
「嗯……所以今晚都時候要同老豆講講呢單嘢。」此時,阿杰電話傳來震動,他掃一掃後,又道:「搞掂,我而家send個地址俾妳,妳去到揾小郎就ok架喇。」
 




「阿哥,多謝你。」Yuki又露出阿杰最怕的亮晶晶雙眼。
 
「得喇得喇,唔好咁樣望住我,好唔自在。」阿杰用手掩眼以防自己看到那對閃亮的眼睛:「不過,記住記住,有咩事,要即刻打俾我。阿哥一定會保護妳,知唔知?」
 
「好鬼肉麻呀你,我走啦。」
 
「阿妹,我等妳返嚟睇我表演呀。」
 
「真係?聽住先啦,唔會咁易俾你引誘到嘅。嘿嘿。」
 
「唔好住咁耐呀,阻到人呀。」
 
就這樣,阿杰目送Yuki入升降機,一轉身,便看見父親在遠處的家門口抽煙,似是等待著阿杰的交代。
 
「放心啦,阿妹會去我朋友度暫住,佢都係女仔嚟。其實佢要拍拖咪由得佢囉,無事嘅,唔需要咁勞氣。」兩人倚傍著走廊旁邊的欄柵,看著走廊外的風景,這一種設計是某部份舊式公屋的特式。
 
「衰仔,係識幫住個衰女。我同你講,佢今晚走得就預咗以後唔駛旨意再返嚟。」
 
「老豆……其實我知道你出面有第二個女人。」阿杰不再兜圈,直入正題。
 
只見父親深深吸了一口煙,倒抽了一口涼氣,細妹的事,似乎要暫時擱置,然後鎮定地回應:「咁又點?果日我又點會見唔到你哋呢……」
 
「我理唔到咁多,我只係覺得,你根本無資格去管我同阿妹咁多。」
 
「咁點解你哋唔話俾阿媽知?」
 
「我哋……我哋唔想頭家散,我哋比你只會更加驚,更加驚阿媽會知道呢件事,唔知佢會點。」
 
又是一大口煙,大得只不過是兩口煙,就將那支煙由完整變成煙蒂。
 
「放心啦,個女人……我摵甩咗好耐。」
 
「真係……?」
 
「見過鬼仲唔怕黑咩?你兩個可以撞到我,你哋阿媽一樣有機會,到時咪又係搞唔掂。阿仔,記住一樣嘢,逢場作戲勿認真。」
 
「咁得啦,對阿媽好啲,阿妹嘅事我會同阿媽解釋,我叫咗阿妹唔好走咁耐,一人讓一步,OK?。」既然父親已經承認而且表示拋棄了對方,阿杰覺得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思,而且自從那一天起,跟父親的關係也不大好,沒有什麼好說,便打算轉身就走回家。
 
「衰仔,企喺度,難得兩仔爺有傾偈,點會咁易俾你走?」陪我講,陪我講出我們最後何以生疏,誰怕講,誰會可悲得過孤獨探戈?難得可以同坐,何以要忌違赤裸?如果心聲真有療效,誰怕暴露更多,你別怕我。
 
「……我哋有咩好傾?」正當阿杰想挪開父親疊著自己膊頭的手,又看到面前多了一張面額可觀的支票:「……?」
 
「俾你架衰仔,拎住佢。」
 
「掩口費?收買我?我係咁容易收買嘅咩?」
 
「死仔包……你又覺得我會唔知你想做啲乜?見到你成日開工開到咁夜,想拎支結他出嚟練多陣都唔得個樣就覺得你肉酸。」
 
「……」明月光,為何未照地堂,孩兒在公司很忙不需喝湯……and shall we talk,斜陽白趕一趟,沉默令我聽得見葉兒聲聲降。
 
「俾吓反應呀衰仔。」然後一個鐵搥轟在阿杰的頭頂。
 
「老豆……點解你可以收埋咁多錢?你係咪做咗啲咩非法勾當?我係咪應該報警?」
 
「發咩神經呀你,辛辛苦苦儲好耐先儲到返嚟架。」
 
「估唔到……原來公屋仔都可以成功需父幹。」望著那張支票,阿杰不禁輕嘆:「其實唔駛喎老豆,我而家呢份工都幾好架,而且就算我真係辭職,都唔應該洗你啲錢,你袋返佢。」
 
「放屁!唔通你啲夢想志願全部都假嘅咩?唔好再呃自己啦。我哋兩老唔駛你擔心,我會搞得掂,你要追夢嘅就即管去啦!我哋會放長雙眼睇落去。」
 
「老豆……」阿杰熱淚盈眶,打算要跟父親來個大擁抱。
 
「你唔好呀你,點解我生個仔會咁鬼肉麻架。」父親見狀拔腿就跑,開門逃回家中,開門期間:「肉麻仔,我等你作返首歌頌親恩呀。」
 
「…有咁肉麻嘅老豆,就有咁肉麻嘅仔囉好唔好?」
 
「很想結局完美,付出不依正比,最尾卻被掉棄……
 
「Shirley?又會呢個時候打嚟嘅?」阿杰正要踏進家門的時候,電話鈴聲又再響起,便又退出屋外,避免聲音騷擾到睡夢正酣的母親。
 
「阿……你……幫我……丫?」電話彼方的電視聲,把Shirley的聲音完全覆蓋。
 
「妳個電視好大聲,可否較細少少我完全聽唔到妳講乜。」
 
「唔好意思丫,啱啱睇緊個節目好好笑,哈哈哈哈……阿杰,妳可唔可以幫我俾返把遮Vincent丫?」螢幕發光,無論什麼都看,情人在分手邊緣……
 
「唔?哦……好。」阿杰第一個反應是感到突兀,思考過後,還是答應了要求:「仲有無嘢幫到妳?」
 
「無喇,唔該你,Bye Bye。哈哈哈哈…」笑聲來得有點造作,阿杰聽下去……總有種以笑遮蓋另一種情感的感覺。
 
「唉,Vincent呀Vincent,搞乜嘢呀。」收線的一刻,阿杰又立即致電給Vincent。
 
「馬建鋒,你把遮過兩日會喺我度,麻煩你得閒嚟拎返。仲有,唔該你兩個搞清楚,你兩個究竟發生咩事,你兩個究竟想點。」
 
「……」Vincent沒有回應,只傳來一些電視對白。若沉默似金,還談什麼戀愛?寧願在發聲機器面前笑著忙。
 
「呢樣嘢就算兄弟都幫你唔到,你既然已經決定唔撈而家份工,應該好得閒可以氹人哋架啦。」以阿杰所知,Vincent是主動辭職的,那麼他究竟是被炒,還是主動辭職?
 
「……得啦,我遲啲揾你拎返。」Vincent像是刻意的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使阿杰只能勉強聽到。
 
「記得我講過咩呀,熊貓呀。」成人只寄望收獲,情人只聽見承諾,為何都不大懂得努力珍惜對方?
 
理所當然,阿杰的下場是得到一個無情的收線。
 
「可惡,死仔又係咁。」
 
充滿突發事情的一晚,令阿杰思緒不能平伏,在門外獨個兒發呆了好一會兒。在充滿蟋蟀啷啷叫的伴奏下,又拿出電話,看著前度的名字,才發覺自己對這個名字開始感到陌生,難過的感覺,好像不再濃烈了。他將手指指向刪除鍵,確定?確定。
 
(Episode 30 - 那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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