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闖入者——我唔想成為魔法師，我剩係想搵返個女朋友》: 第23章——失去了的責任

「今年聖誕節嘅街上同往年一樣都係咁多人呀！唔少地方都塞滿曬人，一齊喺到觀賞燈飾，仲好似比之前更加熱鬧添呀！」
 
我坐在飯桌上，挾了一條菜到幸妍的碗中，看着電視上的現場直播。
 
「唉，我哋都有三年冇出過去慶祝聖誕節喇⋯⋯」幸妍苦着臉地咬着菜心。
 
「原來阿爸佢都⋯⋯ 咁快就三年。」
 
自從我和幸妍失去雙親，變成孤兒後，住在相鄰單位的匡婷父母便擔上照顧我們的責任，不過在聖誕節時，他們一家三口都會出國旅行，讓工人姐姐代為看照我們。
 




雖然我們在聖誕節時只能留在家中，但從沒有抱怨過匡婷一家，因為他們給了我和幸妍太多恩惠了，我們也不用住在孤兒院。
 
「商場裡面人羣湧湧，大家都嚟到呢到食聖誕大餐，同屋企人一齊過一個開心難忘嘅聖誕。」
 
主持人把麥克風伸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一家人。
 
「哈囉小朋友！話比姐姐聽你今日玩得開唔開心？」
 
「好開心——！」那小女孩看似有五、六歲，蛋糕吃得滿臉都是。
 




幸妍五、六歲的那個時候，我們一家四口都很幸福開心呢。
 
我不禁嘆了一口氣，將視線放回桌上，卻發現幸妍低着頭、不吃飯。
 
「妹？你唔舒服？」我碰一碰她的肩膀。
 
「點解比我睇呢啲嘢⋯⋯」
 
「你想講咩？」我把耳朵靠近她。
 




「點解電視要播呢啲啊？點解爸爸同媽咪要離開我哋？點解我哋好似冇人要咁？明明細細個嗰陣仲好地地，但係點解我哋就要做孤兒！」她失控地大喊着。
 
見到她這副不成熟的反應，我的怒氣不由自主地升溫了：「爸爸媽媽佢哋走之前要我哋變成熟，唔可以為咁小嘅事發脾氣！」
 
「聖誕節冇得同爸爸媽咪一齊過係小事咩？點解我掛住佢哋都唔得喎！學校啲同學都笑我聖誕冇屋企人陪，連哥哥你都亂咁罵人！」她大聲尖叫着，雙手用力地抓着裙子。
 
「我亂罵人？你十一歲啦！仲以為自己好似電視個妹妹仔咁細個呀？諗吓自己因為咩小事發脾氣啦！我日日返完學就去買餸煮飯做家務，功課都冇時間做，就係唔想剩係靠叔叔姨姨佢哋，想靠自己照顧你啊！仲係到怨自己無得食聖誕大餐！」
 
我怒得站起身並一手推開桌上的碗，「乓」一聲全跌在地上，飯菜散落一地。
 
怒火中燒下，我毫不為意自己的聲量有多大，或是究竟對幸妍說了些甚麼，只是在氣憤自己的妹妹不能像我一樣地成熟處事。
 
幸妍緊皺眉頭、撅著嘴巴，整塊臉都紅了起來，最後她終於忍不住，眼淚像決堤一樣傾流而出。
 
「哥哥你係衰人！我就變大個比你睇！」




 
然後她二話不說，就推開家門衝了出去，我卻呆着站在原地，還在想着幸妍怎樣突然間變大個。
 
可是過了數十秒後我才明白，她說的「變大個」就是離家出走！
 
然而幸妍早就下樓了，我衝出去並隨手關上木門，坐升降機落到大堂，跑了出去。
 
「點解你咁傻呀？諗住離家出走唔再靠我就係大個女？」我慌亂地在屋邨中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得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幸妍你唔好嚇我⋯⋯」
 
我漫無目的地奔跑，由邨頭跑到邨尾，再往回找多一次、兩次、三次，仍是不見幸妍的蹤影。
 
「佢可能返咗屋企！」
 




我馬上趕回家，卻看見那扇半掩的木門。
 
不對！幸妍有帶鎖匙嗎？
 
我推開家門，裡面一齊如常，電視由直播着街上人們慶祝的畫面轉為了播放西方聖誕電影，破爛了的碗碎和飯菜仍散落在地上，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針已指向11的位置，原來幸妍已經失蹤兩個小時。
 
「呼⋯⋯ 應該係啱啱冇閂好門啫⋯⋯」
 
我用鎖匙關上門，便回到大堂門前，站在月光之下。
 
冷風無情地吹向行人，使路過的人都和家人朋友捲縮在一起。
 
幸妍有穿夠衣服嗎？
 
「究竟你去咗邊⋯⋯」我迷茫地在街上走着。




 
我回想着幸妍有機會去的地方，她平時都喜歡去河邊散步。
 
就係嗰到！
 
有了目的地後，我便全速跑過去，即使食物不斷在胃中翻動着、即使冷冽的寒風吹得我瑟瑟发抖、即使腿下漸漸無力，肺部冷得喘不過氣⋯⋯
 
但是我跟媽承諾了要保護幸妍，我就要做到！
 
伴隨着少許濕氣的冷風迎面吹向我，使我的臉也漸漸地濕潤了。
 
從兩旁大廈之間走出去，便是一條橫過的河流，將屋邨與對面的山頭分隔開，河畔則有一條長長的單車徑及行人路，隨風而動的河面正反射出模模糊糊的月光。
 
只能選擇走左邊或右邊了。
 




我直覺地轉往左邊，沿着行人路一直向前奔走，河畔上的路人稀少，大家都到市區或是留在家中慶祝聖誕了。
 
直至我跑得筋疲力盡後，終於在一個小公園裏找到幸妍的身影。
 
她正坐在一個鞦韆上，雙手扶着吊繩，擺着雙腿、悶悶不樂地抬頭凝視着月光。
 
太好了，幸妍沒事。
 
「阿妹———」
 
正當我開口喊她時，有一群人從不遠處的後巷朝着幸妍走過去。
 
是幸妍約了她的朋友嗎？
 
那些人大多數是男生，看上去和我一樣是初中生，他們圍着了幸妍，還出手挑弄她！
 
他們是活躍於屋邨附近一帶的童黨！
 
我在離他們近十米遠的一棵樹後觀察着，不懂該如何是好。
 
如果我貿然衝過去，可能會被他們打，但如果我不做任何事，誰知他們會對幸妍做出甚麼？
 
幸妍試着反抗，想要突出重圍逃走，但那些人將她包圍得密不透風，根本無處可逃。
 
我無力地看着他們，想要衝出去，但腳下卻震得不受我的指揮，拳頭也軟弱得握不緊實。
 
原來，即使爸媽離開了我的身邊，我還是一向的懦弱膽小，自己的妹妹被別人欺負時我也鼓不起勇氣站出來幫她。
 
或許我才是不成熟的那一個。
 
幸妍在學校被別人取笑和排擠時我安慰不了她，掛念父母而傷心時我也未能好好關心她，
 
但至少，我現在必須要做點事！
 
我答應過媽要珍惜所愛之人，所以在她離世後，我便求爸爸帶我去學泰拳。
 
就等阿哥用這雙拳頭來保護你吧！
 
「小妹妹，做咩咁夜自己一個坐喺到啊？等哥哥姐姐陪吓你？嘿嘿⋯⋯」
 
那男生用手抓着幸妍的臉！
 
「放開我個妹！」
 
我從樹後踏出來，衝向他並以一個右勾拳狠狠地揮中他的頭，將他打得跌倒在地上。
 
「阿哥！」
 
「阿哥？你唔睇住自己個妹，咪落得被我哋打嘅下場囉！郁手！」
 
雙拳不敵四手，更何況要應付五名男生的圍攻，我很快便被一個人打中肚子，然後是頭、腳、手臂、後背⋯⋯
 
「啊呀⋯⋯」我被打得躺在地上。
 
「哼！敢打我？同我繼續打！」
 
數人再次準備出拳，但幸妍卻爬過來抱着我。
 
「對唔住阿哥⋯⋯」她的眼淚流在我的臉上。
 
「喂！你哋係到做乜嘢！」
 
「係保安！快啲走！」數人急步經過後巷離開。
 
「細路你見點啊？嗰班死靚仔真係呢！」
 
「叔叔！快啲叫白車啦！阿哥比人打得好傷啊！」可憐的幸妍已經哭成淚人兒了。
 
「唔好⋯⋯我哋⋯⋯冇錢」
 
「我幫你比！比人打成咁點可以唔去睇醫生啊！我即刻call白車！」他便走到旁邊打電話了。
 
「對唔住阿哥⋯⋯」她再次向我道歉。
 
「唔⋯⋯我都對唔住，我⋯⋯罵你。」
 
「我只係唔想見到阿哥你日日都為咗我同屋企咁辛苦咋！」她緊抱着我。
 
我用盡力氣舉高還能動的左手，替她擦拭眼淚：「唔好喊⋯⋯聖誕節⋯⋯要開心。」
 
我苦笑了一下，而幸妍則把頭埋進我的胸膛，糊裡糊塗地大哭起來。
 
自此之後，幸妍不再抱怨爸媽的早逝，但我知道她的內心還是十分想念他們的，我也一樣，而且她也變得更加豁達，至少不會再為芝麻綠豆的小事而發脾氣了。
 
一陣陣有如日光一樣溫暖的氣息流遍我全身，氣息所經之處的疼痛感都消失了，擦傷了的傷口也漸漸癒合。
 
我慢慢張開眼，便看到掛在牆上的電子鐘，原來已經12點了。
 
我回到家了嗎？
 
「嗯⋯⋯ 我喺邊到⋯⋯」我用手撐起身軀。
 
「你醒了！」
 
一個軟綿綿的身體撲向了我，將我推倒再平躺回床上。
 
「晨晨？」
 
她點點頭，抱着我並呼哩哇啦的哭着。
 
原來我還在魔法世界，並沒有回到家。
 
有一剎那，我將幸妍和楊凱晨的外貌融合起來了，令我突然之間渴望地想要捨身保護她。
 
「我用光之治療替你治好了外傷，但那些瘀傷還要一些時間才可以自行復原，你再睡一陣子吧。」凱千亮坐在木桌上說。
 
我輕輕撫摸着楊凱晨的頭髮。
 
或許，我能從她身上彌補到離開幸妍的無力感，還有無法再留在她身邊守護着她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