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整段的備註就是來自「惡界」周渡廷的要脅與警告。
 
我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全因我打從一開始就在思考到底是誰是在背後下訂單的人。
憑Deliveroo中的線索,對方餐廳所收到的訂單是以我的手機號碼下單,並且寫有我家的地址,甚至會將送餐時間選在現在,這些種種因素都對幕後黑手指向一個人。
那人就是對我手機號碼和地址都相當熟悉,而且還要知道此刻家中會有人的人,也就是「惡界」周渡廷。
 
既然在背後故弄玄虛的人是「惡界」周渡廷,他的目的斷然不可能是怕我們肚子餓所以為我們叫來外賣吧。
而他的真正目的,我相信就是要透過餐廳向我傳達那段奇怪的備註。
雖然那段備註聽起來讓人莫名奇妙,但若然將傳遞備註的人視為「惡界」周渡廷的話,備註的內容就可成理。
 




「兩點十五分之前」,是「惡界」周渡廷給予我們的時限。
「將外賣送到酒店」,可解作是要我親身走到「惡界」周渡廷所在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是餐廳負責人剛才提及的旺角帝京酒店。
「將手上的母雞吃掉」,所指的則是殺掉正在他手上的母親。
 
當我將我推敲的一切跟呂尚志三人分享的時候,他們三人都恍然大悟地表示同意。
「旺角帝京酒店距離呢度都幾近,可能頭先『惡界』周渡廷走咗之後,就係帶住『新界』周渡廷嘅媽媽坐車去咗呢間酒店,方便避過我哋同埋爭取時間計劃下一步。」呂尚志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分析說。
「翻『善界』報告,然後再計劃救人?」屈元林在旁發問。
 
聽了屈元林的提問,我一看手錶,時間已經來到凌晨一時五十五分。
如果此刻先回到「善界」再從長計議,我只怕來不及去酒店救回我的母親。




所以對我來說,我當然希望不管「光僕」規則,直截了當地先去酒店救人。
可是,我知道對於「善界」的人來說,「守規」絕對是他們人生中其中一項理所當然的事情,正因如此,「善界」才得以維持美好的狀態。
而且,眼前的三人都以為我是「善界」的周渡廷,所以他們不會知道被捉去的其實是我的母親,因此並不會理解我此刻的心急如焚。
 
「各位,我明白規則所限,我哋應該先翻『善界』報告。但係,如果就咁翻咗去,好有可能就趕唔切去酒店救人。我哋嘅敵人係『惡界』嘅人,講到殺人,我相信佢絕對唔會留手。所以,而家我必須要去救人。而我作為總司令,我甘願負上犯規嘅責罰。如果我受責罰係可以救到一個人嘅性命,我係唔介意嘅。至於大家自己會點決定,我無權阻止,我亦唔會強逼。希望大家體諒我嘅任性。」
我認真地向呂尚志、屈元林和殷琳微微鞠身,然後便轉身離開自己的家,準備前往帝京酒店。
 
當我踏出家門的一刻,我背後有腳步聲傳來。
「我唔係『光僕』嘅人,唔怕犯規,我跟你去啦。」殷琳跑來了我的身邊,緩緩地拉起了我的手。
雖然殷琳的實際能幫上忙的可能性不多,但我還是感激她願意冒險去支持我,所以我微笑著握緊了她的手。




「總司令,預埋我啊。」另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回頭一看,只見呂尚志正狼狽地拿著自己一大堆的儀器和電腦走出我的家。
我笑著替他拿著部分的東西,並衷心地向他致謝說:「多謝你。」
 
升降機在這時候打開。
殷琳與呂尚志先後走進升降機,而我則猶豫地看著家門。
到底屈元林會跟出來嗎?
「佢一向好有原則,所以其實佢唔反對我哋咁做已經好好……」呂尚志苦笑著對我說,而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單從這短時間的相處中,我也感受到屈元林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所以要他破壞規則而行,確實是不容易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作他想,從容地走進升降機中。
 
升降機門再次打開,我們三人步出大廈。
然後,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步來。
因為我們看到了一個人正站在我們面前。
是屈元林。




而在他身邊,是一道打開了的傳送門。
傳送門的另一邊,是寫著「帝京酒店」的入口。
 
屈元林見我們三人同時在看著他,似乎望得他有點不好意思,因此他便說了一句:「咁樣快啲,行啦。」
「唔怕犯規?」我又驚又喜地問了屈元林一句。
「我怕救唔到一條命。」屈元林簡單一句就回應了我,然後就率先穿過了傳送門。
 
這一刻,我再次想起了「善界」周渡廷在《起源》所寫的句子。
「在可以自由地胡作非為的『惡』之前,『善』會否反而成為了讓我們行善時捉襟見肘的限制,甚至是藉口呢?」
看著眼前正在穿過傳送門的呂尚志、屈元林和殷琳,我相信「善界」周渡廷的在天之靈也可以放心了。
「善界」之中,並不只有墨守成規地遵循規則上的「善」的人,也一樣有以「善心」作為行動根據的人。
也許,隨心之所動而行的善,才是「善界」周渡廷所追求的「善」吧。
 
在傳送門的幫助之下,我們轉眼就來到了「帝京酒店」。
「呂尚志,你同殷琳留喺酒店外面,然後搵一個地方用航拍去觀察酒店情況。屈元林,你同我一齊入酒店。大家萬事小心。」我先後指揮兩人之後,我內心突然浮現了一陣意外的感覺。




這份意外感,是我發現自己經過連日裝作「善界」周渡廷並作為「光僕」領袖之後,我竟然開始不自覺地發揮了自己一輩子也未曾有過的領導能力。
我想起「善界」周渡廷所說,其實他與我本是同一個人,無論外貌與能力也理應相稱,只是大家因著性格不同,所以走上了不同的路,然後展現了不同的能力而已。
 
此時想起這番話,才發現「善界」周渡廷的所言非虛。
人類,擁有的能力確實很多,只是每個人選擇開發與發揮的都有所不同。
 
根據剛才餐廳負責人的來電,「惡界」周渡廷在訂單上留下了兩個地址。
一個是我在旺角的家,另一個則是「帝京酒店9樓13號房」。
明顯地,酒店地址就是「惡界」周渡廷留給我們前往的提示。
 
「你哋到九樓未?我哋去咗對面座唐樓,而家準備放航拍。」呂尚志用手機向我報告著。
「好,我同屈元林啱啱好去到九樓,而家行緊去房度。」我一邊說,一邊掃視著酒店的門牌號碼,尋找著「13號」房。
「呢度。」屈元林向前方一指,果然就是「13號」房。
 
我們來到「13號」房門前,房裡異常地安靜,並沒有半點聲音。




屈元林看著我,等著我下達指示。
我看到在房門的門把上,掛了一個「請即打掃」的門牌。
以我推測,這應該是代表我們可以隨時開門進入房間的意思。
雖然如此,但俗語常說「十三不祥」,「惡界」周渡廷選了這間房間,加上他在明我們此刻在暗,這使我對於進入房間的安全性有著一定保留。
 
「我行先。」屈元林也許看出了我的憂心忡忡,所以踏前一步越過了我,面無懼色地握住了門把。
門把被扭動,門被推開。
 
房內,一片光明。
由於房間並不大,所以舉目看去,房中似乎是空無一人的。
實戰型的屈元林當然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他左手拿著黑盒子,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碎步,耳聽八方地走在房間中遊走了一圈。
而我作為偽裝的「光僕」總司令,當然不及屈元林有實戰的經驗,所以只能謹慎地跟著他逐步前行。
結果,房中並沒有任何人。
那麼,到底「惡界」周渡廷為何要引我們來到這個房間呢?
 




由於我覺得房間不可能如此單純,所以我和屈元林開始在房間中進行更仔細的觀察。
然後,我們在電視機後發現了一件可疑的事物。
一個綁了蝴蝶結的禮物盒。
 
為免有詐,我先拿起禮物盒輕輕一搖。
禮物盒輕若無物,裡面也沒有傳出什麼聲響,至少不用擔心會引起爆炸。
確定安全後,屈元林解開了蝴蝶結,緩緩地打開了禮物盒。
 
盒中有兩件事物。
一張空白的卡片,還有一根啡色的長捲髮。
這根頭髮,我一看就知道是屬於我的母親。
換言之,留下禮物盒的人一定就是「惡界」周渡廷。
 
屈元林將空白卡片拿起並反過來一看,發現另一邊原來是寫有文字的。
「你猜,母雞會飛嗎?兩點十五分,母雞就要在最高點試飛了。」
 
一看這段文字,我雙眼發直,並且感到自己冷汗直冒。
因為循著「惡界」周渡廷的思路,我已經明白他這段文字的暗示。
 
我拿出手機一看,現在時間是凌晨二時正。
我望向屈元林,藏不住語聲中的震顫,說道:「上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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