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酒吧: 愛爾蘭咖啡與意想不到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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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選了就挪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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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大花」，這個名字是我的人生之恥。所以啊，我跟父母的關係並不算太親近啦。

──什麼？你說兩者之間不存在邏輯關係？就別要吐槽我吧！而且有哪一位十八無敵的青春少女會喜歡這種老套的名字啊？





而且「王小花」聽起來比「王大花」更可愛吧？！ 所以為什麼我不是叫「小花」而是「大花」呢嗚嗚嗚嗚是因為我是家中的長女嗎？(重點錯

咳咳！反正自從爸爸他意外過身之後，自己就搬了隔壁城市半工讀。後來畢業後乾脆在學校附近的酒吧打工。「做生不如做熟」，畢竟我都在那間酒吧打了4年的暑期工。

聽說俺這個人不能飲酒。老闆說喝醉後的我簡直是人形自走炮，SEX*擾打架耍醉鬧事等通通上來，但擺弄那些瓶瓶罐罐實在令我心情愉快，因為雞尾酒的顏色真的太漂亮啦！就像那些會閃閃發亮的寶石一樣。

──不，是比寶石更珍貴。因為酒可以喝入肚子裡，划算。

呼，趁著思維發散的期間，自己不知不覺又干了一杯馬天尼。





──不好！才剛剛開店就喝嗨了，被老闆發現的會被罵慘的啦！正巧門鈴聲響起，於是我立即放下酒杯，趕緊換上營業用的笑容。

「歡迎光臨！」

時值傍晚，所以客人很少。混混噩噩來到下午六時，那位大叔準時出現，坐在吧台前習慣的位置。

「大叔，還是老樣子嗎？」

「嗯。照樣。」





他是我入職以來服侍的第一位客人，點的第一杯調酒是「愛爾蘭咖啡」，而且永遠只點這一杯──至少這半年以來，從未見過他點過其他的調酒，而且每次都只坐十幾分鐘就離開了。

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其他的酒。

「大叔啊，你知道『新加坡司令』怎樣調嗎？」

「那個有很多版本誒？有些人喜歡酸一些，有些人喜歡氣泡感，聽說原始的酒譜已經失傳了，現在都是各種人的原創。」

老闆說，有種客人叫「沒腳的小鳥」，一個晚上會去六、七間酒吧，點不同的調酒喝。或者大叔就是這類人。

即使如此，但我不討厭他哦？

「那大叔你喜歡酸一些還是氣泡感重些？」

「我？我只喝這個。」說完，他一口干了小半杯「愛爾蘭咖啡」。





托他的福，我才對調酒產生了興趣。本來自己以為，酒啊，只是喝下去解渴、或者助長情調的飲料，但原來某些調酒背後，竟也有淒美動人的故事。

我不喜歡讀書，但我喜歡聽故事，所以農場文雞湯文自媒體貼文之類一律來者不拒──當然，網文也會看，只是對自己來說太長了。

老闆倒是叫我，下班時候多看些調酒方面的書，但要看長篇大論的字我就要頭暈，這時候就要依靠大叔的手把手科普教學。(x

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是同行──有哪一家的調酒師會開Benz、帶勞力士、穿ARMANI的西裝啊！！！身邊還有個小秘書！

(說起來丟人，我曾經以為那位秘書小姐姐是他女友，鬧出個大笑話。)

「大叔。」

「嗯？」





「後日是我生日。」

有個秘密，我超~~~想知道。

「這樣嗎......當慶祝你生日，請給我二人份量的『愛爾蘭咖啡』，一杯請你。」

「唔......」雖然在上班時間可以公然摸魚，白嫖一杯調酒實在令人心動，但我的目標不是這個！

「不是的大叔！是時候告訴我吧？為什麼你只喝『愛爾蘭咖啡』？」

每種怪癖的背後定必有個理由。嗯嗯，一定如此。

大叔滄桑地笑了一笑。

「......或者因為我跟那位酒保一樣，都在等待一個女人吧。」





哇，好浪漫！

「聽說有錢人不能夠挑選結婚的對象，所以大叔你跟愛人分開了？她是你初戀嗎？」

「小孩子不要多管閒事！」

好痛！出動手刀太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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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酒吧買醉的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這只是漫畫裡的情節，當不得真。事實上，調酒只是工作，有時也會遇到麻煩討厭的人客，不過有些人的確愛找調酒師聊天──只是沒想到，大叔竟會是其中之一？！

兩日後的六時正，大叔來了，全身濕搭搭的，看來沒有帶傘。





「你這樣會感冒的啊？」

他笑了一笑。「一杯熱的『愛爾蘭咖啡』。」

廢話，『愛爾蘭咖啡』本來就是熱調酒啊！

大叔今日有點兒奇怪。

......不在狀態？

在煮咖啡的時候，他說：「今日竟然遇見她哪......」

一時間自己沒有意識到「她」所指的是誰，直至點起酒精燈後，我才驚叫出來：「是你那個愛人？在哪？」

「百貨公司。貌似在給女兒挑選生日禮物。」

女兒嗎......那大叔他恐怕沒有機會了──只是這話說出口，好似太打擊他誒？

「一聊之下，原來她現在是單身呢！」

是離婚人士嗎？放在現在也蠻常見的呢！「那大叔你還喜歡她嗎？喜歡就追啊！反正你又是單身人士，錯過了很可惜啊！」

作為大叔的酒友，自然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啊！為了一個人點了半年的「愛爾蘭咖啡」，大概他真的很喜歡那位女性吧。

「......我認識她的時候是個窮小子，而她是北大的才女，配不起啦！」

自己的腦海裡，忽然然想起電視劇裡上世紀的名媛淑女。只是大叔現在的形象，跟苦力完全搭不上邊。

「但你現在足夠養活自己了吧？而且愛情無分階級貴賤，不試過又怎知道呢？說不定她會被你感動到呢？最重要是愛！體貼對方的心！」原諒我借用了雞湯文的金句，抱歉啦！某位不知名的原作者！

「要爭取嗎......」罕見的，大叔拿起杯子，卻沒有喝酒。

「你們有交換電話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大叔的表情令我小小嚇了一跳。

「......沒有呢。」

「那就沒辦法了啊。」茫茫14億人口，要去哪兒大海撈針？但見到大叔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可憐，抱著「姑且試一下」的心態，我說：「既然你在附近的百貨公司裡遇到她，那位阿姨大概也住在這個城市吧？你要不要試試在那塊板上留言？」

作為主打文青範兒的酒吧，老闆在入口附近放了一塊水松木留言板。平常有些客人會留下感想啥的。

「我們有做午市生意，如果那個阿姨過來吃飯，或者就會見到你的留言啊！」聊勝於無啊！

大叔想了一想，問我討了一張便條紙寫寫畫畫。在他離開後，我偷偷瞥上一眼，上頭寫著「『風雨飄零俠』在此等待『紅塵劍姬』。用一杯愛爾蘭咖啡的時間。」

卧槽，大叔竟然會用這種中二病全開的化名？這位『紅塵劍姬』又是誰？完全想像不出會是文藝範青年使用的外號。

凌晨兩時回到公寓，門口放了一個包裹。是媽寄來的。自己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媽你找過我？」

「是啊。我把生日禮物放在你門口。有收到嗎？」

「有啦，不過下次你叫快遞送過來啊。白天我要上班，你來到也只是白跑一趟，而且又遠。」

「那你大後晚回不回來吃飯？」

又來了。我不想回去拜年，又給親戚們囉囉嗦嗦為什麼不結婚不生小孩不找份收入穩定的工作。

而且想起春運的人龍，就覺得沮喪。

「再看吧！那我有事先下啦！拜！」

我媽是個保守、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就如同其他人的媽媽一樣，畢業後出來社會工作，幾年後聽從父母的話嫁人生孩子，放棄了工作和夢想。最後甘於平凡，做一個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人生目標就是想我跟隨她的節奏，早早找個合意的男人定下來。

所以啊，我才會離開這個家。世界那麼大，自己又年輕，不想這麼早踏入愛情的墳墓，做一個平凡普通又不自由的女人。現在交的男票雖然不錯，但自己想像不到將來變成家庭主婦的生活誒？

因此拖得就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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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便條紙張貼了二星期，但店裡從未出現過這段留言好奇的女人。這陣子大叔每次踏入門口之後，都會盯著那張紙走神，然後皺著眉搖搖頭。

也對，故事裡所發生的「N年後重逢」只是虛構情節，現實裡哪有那麼多奇蹟。

大叔依舊點「愛爾蘭咖啡」，只是最近變得不太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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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新年過後，來酒吧的人又變多了。今日的大叔一反常態，笑容滿臉。

「小丫頭，我又碰著她了！」

當時的自己忙到焦頭爛額，騰不出手來：「哦，大叔你等等，我去去就來。」連續切了二十個檸檬之後，我才有能夠喘口氣的時間。「這回又是在百貨公司裡遇見嗎？」

「不是，說起來也是奇遇。是在高鐵站的大堂。她女兒要工作沒空陪她，所以一個人回鄉下拜親戚，今日才回來。」

「那真的很巧啊。」言談之間，我又完成了六杯莫吉托。「所以這次你們有留下聯絡方式了嗎？」

大叔皺紋苦笑了一笑。「有是有，但太久沒有見面，現在開口要講些什麼好呢？」

在手酸又累的情況下，自己也想不出主意。而且「一見面就隨便打探私隱」這種事亦太不禮貌，會給對方留下壞印象的吧？所以我理解大叔他的煩惱。

「不管怎樣，先來杯『愛爾蘭咖啡』吧！肚子暖和起來，腦袋才有餘力想事情。」我故意眨眨眼說：「是老闆他教的！」

我媽也從鄉下回來了。循例都是那些日常對答，年年如此，但這回她問我怎樣掃瞄微信二維碼來新增好友。

「你想加誰啊？」

「遇到個好久不見的舊同學，想聚聚舊。」

我心想，該不會是來問她借錢的吧？

「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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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三四個月後吧。自己打掃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客人昂貴的威士忌，要在工資裡扣，最近又跟男朋友為升學問題吵架，心塞死了。

大叔的戀愛也遇上了挫折：他跟那位阿姨似乎進展不錯，有時會約去高級餐廳吃飯，或者去畫展逛逛(不愧是文青)。但阿姨跟前夫所生的女兒似乎不喜歡大叔他。

同病相憐哪！

我男票的媽也不喜歡我，嫌我學歷不夠又不上進。但大叔他缺了什麼？要錢有錢，要人要人，要長情專一有長情專一，比起起我那個生前嚴肅又會酒醉打人還外遇的爸強不止一星半點。

可以的話，我也想要個跟大叔他相似的爸爸，這樣我童年至少會變得比現在幸福吧......？不過，這也只是我個人的妄想啦！

時間不能夠逆轉，出身不可能更改。別指望好男人，靠自己最好妥。

「你其實是個好孩子。如果我有兒子，說不定也會自作主張撮合你倆咯？」

哈哈，大叔真愛開玩笑。「別說我啦！大叔你真的要放棄嗎？ 只差臨門一腳誒？」

「小孩子你不會懂吧。我不想她在女兒和我之間左右為難。」放下酒杯，大叔聳一聳肩。「......今日的『愛爾蘭咖啡』有點苦呢。」 

說起來也是奇怪。自己過得不算幸福，倒去管客人的閒事。但這幾個月來自己斷斷續續參與其中，給大叔他打氣，假如這段戀情無疾而終， 感覺會是因為自己多嘴的緣故。

我討厭這種失敗的感覺！ 

「那只是因為她不知道大叔你的優點吧？既然如此就用禮物攻勢吧！送她最喜歡、或者最想要的東西！令阿姨的女兒知道你會是個好爸爸那就可以了吧？」

不知道大叔最後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老闆倒是教訓我少多管閒事。

「別惹事上身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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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又已到六月。還有一個月就是暑假，是酒吧最忙的日子。而我打破那支威士忌的欠款仍未還清。唉。

這個月又要噎麵包啦！

午飯時間，媽竟然會打電話來。

「大花啊，你是否還在找那支1978年的Brora威士忌？」

老闆最近正頭痛來著。寄放這支酒那位熟客前晚問起威士忌的去向，老闆不敢說被我不小心弄沒了，找個理由先推搪他，然後到處問行家有誰的手上會有。

而我自己亦深感內疚......沒想到這支酒竟然值六萬多！還有價無市！有錢也沒有地方去買！

闖大禍了。

而且跟男票亦暫時分手，因為他要去北京考研。

自己最近的運氣認真霉透。

「是啊。媽你有找到？」

「我之前提到的那位同學......最近想出一批舊酒，其中好像就有這個牌子的威士忌。」

「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我們店就有救啦！「媽！你幫幫忙，叫你朋友留給我可以嗎？」

我立即將此事通知老闆。經過短暫的溝通之後，老闆星期六就帶同助手出發，去酒店把那支1978年的Brora威士忌接回來。

事情可以完滿解決真的太好了！只是老闆回來的時候，奇奇怪怪的衝著我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啊？」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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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情貌似不錯啊？」

「因為遇上好事啊！大叔。」

因為心情大好的關係，今日的咖啡煮得特別賣力。

「所以呢，那位阿姨的女兒有接受你嗎？」

我其實有點好奇，大叔他會送出什麼禮物呢？他知道時下年輕人的愛好嗎？現在沒有淘寶買不到的東西吧。

「不知道呢。」大叔他特別坐直身體。「不過我決定了，我想在這個地方向她透露愛意。如果被拒絕，那就當朋友吧。」

那個是，打算豁出去一拼的表情。

「我支持你哦！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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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客人最少。我大膽趁老闆關在辦公室裡算帳的時候，偷偷把門口「營業中」的掛牌掉轉，換成「準備中」。

幾分鐘後，大叔帶同一大捧紅玫瑰出現，神情有些緊張。

──嗚咦！連我自己也變得緊張起來！咖啡粉準備好了嗎？酒有放在原位嗎？吧勺呢？！草！擱在洗手盤裡，幸好有找到。

緊張的時候做什麼好？沒錯，抹酒杯吧！抹酒杯就會冷靜下來。

而且最緊張的人應該是大叔他吧？因為很快，那位「紅塵劍姬」就會打開這扇木門──

鈴聲響起。

「歡迎光──媽？你怎麼會過來？」

「大花？......」明顯精心打扮過的我媽，臉帶驚訝地望向那位大叔：「曖暉，你說那位酒友，就是我女兒？」

大叔──不，以後或者要改口叫「繼父」─像個惡作劇得逞的男孩。「曼娜！我就說，我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的。」

他把我的手，和媽媽的手疊在一起。

「一家人和和氣氣，兩母女要和好哦！」

有一刻，自己彷彿見到他們年輕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