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朱門絕學】

處理好夏立辰的身後事,三人重回那小屋,藍傲把朱鈴兒輕輕放在床上,一時間,三人真是萬千思緒,不知從何說起,特別是藍傲,他原本打算把朱鈴兒託付給夏立辰,希望她在這裡避開唐門的追擊,還可以看看能否憑夏立辰的出色醫術,替她治好雙腳,但到了這一刻,不但夏立辰給殺了,而這隱南村還隨時遭到那真兇的突襲,恐怕已變得不太安全,只是,要藍傲帶朱鈴兒回到中土,他又一時間想不到一個能讓她擺脫唐門追擊的地方,一時不禁躊躇起來。另一邊廂,鐵正男只是感到敵人實在太多太強,他實在憤恨自己力量的不足。
 
朱鈴兒雙眼雖廢,但心底還是雪亮,知道藍鐵二人是顧慮到自己,便說:「藍哥哥、鐵大哥,我自己知道我這雙腿是沒有救了,到了這裡倒好,鳥語花香,我想天下間實在找不到較這裡更適合隱居的地方了,我這樣子留在這裡倒好,至於那真兇,我相信他已殺了夏立辰前輩,又尋遍了小島,他會再回來的機會並不太大,你們便讓我在這裡生活吧!」
 
藍傲知道她怕連累自己,便說:「這怎麼行?」
 
朱鈴兒流下淚來說:「藍哥哥,鈴兒也希望再跟你闖盪江湖,但鈴兒已沒了一雙腿,我跟着你們也只是負累,而且我也沒有顏……」
 




藍傲說:「妳怎會是負累?我……」
 
朱截道:「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說畢竟把臉朝向內不看二人。
 
鐵正男向藍傲攤了攤手說:「藍兄弟不用掛心,你回到中土找那真兇吧!老子留在這裡吧!」
 
藍傲一呆問:「怎麼?」
 
鐵哈哈笑了一會,笑聲帶着苦澀說:「老子自唐門之役後,自感天下之大,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以老子這身微末功夫,相信只能對付江湖中的三教九流,倒是在這裡潛修武功,待他日有所進境才到中土跟你一同鬧他一鬧吧!」
 




藍傲知唐門一役實在摧毀了鐵正男的自信,便說:「鐵兄不用過謙,鐵兄的一雙鐵拳內力相信連聶傷呂青也未必能勝。」
 
鐵正男說:「外邊還有那方未、唐缺和那神秘真兇。」
 
藍傲知他不欲落在自己之後,成為自己的負累,他見朱鈴兒傷心憂鬱,鐵正男失去自信,一時也不知從何勸起,不覺嘆了口氣。
 
不一會,鐵正男說:「忙了一整天,老子有點肚子餓了,我到外邊找些柴枝和食物吧!」說完便向外走去。一時間屋子中便只剩下朱鈴兒和藍傲二人,這是他們自見面以來第一次獨處。
 
這時朱鈴兒還是臉往裡朝,藍傲絲毫看不見她的容貌,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睡着了,他原本在想,自己重新見到這淘氣小姑娘必定有很多話要說,詎料到他看見她時,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隔了好一會,突然朱鈴兒肚子裡傳來「咕嚕」一聲,劃破了寂靜的空間,藍傲想不到突然聽見朱鈴兒肚子餓的叫聲,不禁啞然失笑說:「好豬兒,鐵兄快回來了!」
 
朱鈴兒回過頭來吐了吐舌頭,向他尷尬一笑,這時藍傲肚子也傳來「咕嚕」一聲,兩人不禁相視而笑,朱鈴兒這一笑間即如萬雪融化,消融了兩人間沉重的隔膜。到了此時,藍傲再也忍不住,他走了過去一把抱着朱鈴兒,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朱鈴兒驚呼一聲,立即羞得低下了頭,突然又像想起什麼,在藍傲懷中激動痛哭。
 
這一瞬間,藍傲像忘了一切,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他不停對她說:「豬兒!對不起!我來得太遲了!對不起!」說到後來,想起朱鈴兒斷了雙腳,二哥又慘死,竟不禁也流下淚來。
 
朱鈴兒說:「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已經很努力了!你來了我已很高興,這些日子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在死前能再見上你一面。」
 
藍傲輕聲道:「豬兒!我不會讓妳死的,以前不會,將來也不會,有我藍傲一日,我再也不會要妳受苦了。」
 
朱鈴兒柔聲說:「藍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已經……」她突然像想起什麼,立即倒在藍傲懷中痛哭。
 
藍傲知她想起在唐門的經歷,便輕撫着她的秀髮說:「不用說了,無論妳的腳是如何,我藍傲也不會離棄妳的。」
 
朱鈴兒在他懷中輕呼一聲,溫柔地說:「有你這句說話就足夠了。」




 
突然門外傳來鐵正男的輕咳聲,藍朱二人慌忙分開,突然朱鈴兒懷中掉下一物,正是那具碧藍色的石頭「玉觀音」,鐵正男這時尷尬地笑着說:「這個嘛!我生了火,燒了隻雞……」
 
朱鈴兒叫道:「對呀!」
 
藍鐵二人問:「什麼對呀?」
 
朱鈴兒說:「玉觀音和翻雲掌法已在我手,我練不了,但你們可以練。」
 
藍傲搖了搖頭說:「這是朱門絕學,我們怎可……」
 
朱鈴兒黯然說:「在這世上,朱門僅餘我一人,那裡還有朱門,這樣正好,有你們二人替我把朱門絕學發揚光大。」
 
鐵正男得知有機會學到四門絕學,立即想也不想就跪在地上唱:「小師父!老子要學!老子要學!」
 




朱鈴兒看見鐵正男變成了自己的小徒兒,不禁噗哧一笑,藍傲知鐵正男正苦思方法讓自己武學修為更進一步,見他情真意切,率直非常,對武學求進的心直如赤子,不禁心下佩服。
 
三人用過晚飯,朱鈴兒便拿出了那「玉觀音」和「翻雲拳譜」出來,她說:「翻雲掌法你們早已見識過,但那只是缺少元神的掌法,因為朱門的翻雲掌法必需配合歸元勁才可發揮真正威力,故此重點是玉觀音。」
 
藍傲見識過朱環的實力,他掌法上的威力竟然能破掉那方未的氣牆,可見歸元勁何等厲害。朱鈴兒拿着那碧藍色的石頭說:「這就是玉觀音,傳說這玉乃天降異寶,玉身會不時發出耀目彩霞,我門祖先更因而悟得歸元功。」
 
鐵正男接過玉觀音,只見碧藍玉石散發七彩光芒,玉石明顯給神兵雕刻,依稀有着觀音形象,他搔了搔頭說:「又要解謎?」
 
朱鈴兒輕輕一笑說:「不用解迷,朱門歸元勁傳男不傳女,但二哥他素來疼我,雖然我碰不得玉觀音,但早已將練功之法解釋給我知,只是,由於必須借助玉觀音之力才能打開練功的法門,所以我終究還是練不成。」她想起二哥跟她種種往事,不禁黯然。
 
藍傲怕她又陷入悲傷的漩渦,便問:「練功要依仗外物?這倒有趣。」
 
朱鈴兒解釋說:「二哥說,歸元勁的要旨在於引萬物之力為己用,但必須打通借助外力的法門,往後才能越練越強,而玉觀音,就是當中的關鍵。」
 
鐵聽得歸元勁如此神奇,不禁問:「那要如何打通?」




 
朱鈴兒抬頭看了看,只見明月當空,便說:「如二哥說得不錯,現在剛好就是練功的最佳法門,你拿着玉觀音放在月光照射處吧!」
 
鐵依言把玉觀音置在一片草地上,月光斜斜照在這塊碧藍寶玉上,突然散發七彩耀目光芒,眾人只見玉觀音處光芒漸漸成了一道小旋渦,七色光芒正不斷帶動四周生氣,吸收其間。
 
朱鈴兒見狀喜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現在你立即盤膝而坐,把全身功力收起,以單掌抵着玉觀音,另一掌嘗試把玉觀音吸收的萬物生氣轉移而出。」
 
鐵正男依言而為,只感到抵着玉觀音的手有一股暖流,但卻難以把這暖流引為己用。他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卻是毫無進境。藍傲見狀也立即盤膝而坐,同樣一掌抵着玉觀音,希望能引萬物之氣,但也是絲毫沒有寸進。
 
朱鈴兒看着二人忙得大汗淋漓,仍不得其法,不禁心想:「怎麼會,莫非二哥之法有誤?」
 
藍傲想起當日朱環出手時的情境,見他出掌處有一迴旋勁力把方未的氣牆攻破,當下便放鬆心情,內心一片空明,抵着玉觀音的手掌輕輕劃圓,嘗試把暖流以迴旋之法引導,不一會他便感到一股暖流緩緩流進自己身體,他便將之緩緩誘導,以另一掌迴旋而動,暖流便在他掌間迴然而聚。
 
鐵正男武學天資亦甚為不俗,看了藍傲半晌便有所感悟,立即依樣葫蘆而為,一刻而過,二人均能把迴轉勁力凝於掌間。
 




朱鈴兒看着他們微笑點了點頭說:「好了,現在你們要學習把氣勁引為自用了。」
 
藍傲說:「歸元勁乃朱門家傳絕學,妳身為朱門唯一傳人,妳也學了歸元勁吧!那樣妳的掌法必定能突飛猛進。」
 
朱鈴兒黯然說:「我雙腿已廢,縱習得歸元勁,於我何用?」
 
藍傲正容說:「豬兒,當日我因『破門』之法而筋脈差點盡廢,又有誰想得到我的武功能有今日進境?豬兒,雖然夏恩師已遭奸人殺害,但他當日傳了不少神奇醫術給彩衣,彩衣在醫學上素有心得,他日待我們重回中土,便到顏門找她看看有何辦法,妳絕不能放棄,我也不會放棄。」
 
朱鈴兒聞他之言不禁心下感激,但不知怎地,她聽見藍傲喚顏彩衣作「彩衣」時,心中不禁有些悲傷,她心想:「當日之別,他倆經歷了這許多,必定感情加深,而顏姑娘天資國色,當然……」
 
藍傲見她神情有異,便問:「怎麼了?」
 
朱鈴兒看着他苦笑說:「我明白了,藍哥哥,我也嘗試學學吧。」
 
藍傲大喜說:「太好了!」
 
當下朱鈴兒便一邊練習,一邊將種種方法層層教授,直到月落日出,三人才各自掌握了歸元勁的基本運用。
 
朱鈴兒見日光漸白,便說:「月光沒有便練不了功,我們來參悟翻雲掌法吧!嘻嘻!掌法我可了然於胸,我可是你們的小師父了!」
 
藍鐵二人笑着答:「對!小師父大人!」
 
三人這樣不斷修習,互相交流切磋,又有朱鈴兒從旁講解,只半個月時間已大致掌握了歸元勁和翻雲掌法。朱鈴兒說:「我們現在已掌握了內功的練習方法和掌法的各種應用,由現在起便只能靠個人修為和應用,才能將兩者配合使用,不斷進步了。」
 
鐵正男哈哈大笑說:「老子能夠於此時此地學習這兩套絕學實在是太好了!歸元勁只要不斷吸納萬物之氣,養為己用,假以時日,內功修為必定大有長進,而翻雲掌法剛柔並濟,亦正好補足老子拳法剛而易折的缺憾,只是平白多了妳這小師父。」
 
藍傲笑着說:「有朱家大小姐這樣的美人作為師父倒也不錯。」
 
朱鈴兒聽他讚自己,不禁俏臉一紅嗔道:「你們這是對為師不敬。」
 
藍鐵二人即說:「弟子錯了,小美人師父恕罪。」說畢三人不禁相視大笑。
 
這半個月時間,鐵正男因為能學習朱門絕學,自感武學開拓了一片新天地,倒回復了他的自信心,至於朱鈴兒,經藍傲日夜開導,跟二人打鬧嘻笑,漸漸也淡化了二哥的死所帶來的傷痛,藍傲每日與他們相互談笑,呼吸萬花香氣,在這島上真覺心情暢快,但他知道,中土還有太多事要他處理了,他必須重回中土,查探殺害夏立辰的真兇,搜索失去踪影的方未和伏鳥,跟進非人者的消息,還有最重要是,治療朱鈴兒的雙腳。
 
鐵正男見藍傲用過午飯後便默然不語,便問:「是時候了嗎?」
 
這段日子他們二人肝膽相照,鐵正男自然明白藍傲心中所想,藍傲默然點了點頭。朱鈴兒嘆了口氣說:「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吧!」
 
藍傲搖了搖頭說:「不行,若那真兇回來……」
 
朱鈴兒說:「不會的。而且,這也比面對唐門的人容易吧。」
 
鐵正男一拍他的肩頭說:「藍弟不用擔心,姓鐵的還未能把歸元勁練得大成,我就在這裡陪伴朱姑娘吧!你若找到顏姑娘,便帶她來這裡替朱姑娘治病吧。」
 
朱鈴兒忙搖頭說:「這怎可以?」
 
鐵正男哈哈大笑道:「小師父怎忍心趕弟子離開?不用說了,我想待我把歸元勁練得大成還要好一段時間,藍弟,你便到中土辦你的事情,待你跟顏姑娘回來時,相信便是我鐵正男重出江湖,橫掃天下之時,那時候,哼!倒要好好跟唐缺算上一帳。」
 
事實上,要朱鈴兒獨自一人留在島上他實在是不放心,若有鐵正男在旁照料自然最好,鐵正男雖然平常行事莽撞直率,但他為人重義可靠,而且自練了朱門絕學後,配合上他的拳法,他的武學修為突飛猛進,就算唐缺親至,他雖不能力敵,但相信亦能帶着朱鈴兒乘船逃去。
 
鐵正男見他沉吟不已,便怒道:「你是信不過老子?」
 
藍傲忙道:「鐵兄莫誤會,你能在這實在讓我心安不少,只是……」
 
鐵正男截道:「不用只是了,你給我快去快回便是。」
 
朱鈴兒忽然問:「你要到顏門?」
 
藍傲點了點頭說:「當日我放言『找到了殺害斷善柔的真兇』,請有心人到顏門一聚,這事雖然早已給獨孤問看破,但我內心仍希望能藉此找到斷秋月,同時,當日方未和那鳥妖逃往北邊,不知眾人有否消息,到顏門跟顏門主一聚,便能同時解開多項疑問,最重要是,我要親身跟彩衣解說妳的情況,希望她能找到給妳治療的良方。」
 
朱鈴兒嘆了口氣說:「我知你心繫非人者,因為按你早前之說,非人者應該早已重臨中土,但現在一切風平浪靜,你是擔心非人者的問題。」
 
朱鈴兒跟藍傲相處時候不短,早已看穿他的內心,他不禁低下頭說:「對不起,滅門之仇豈能忘記,非人者的情況確實不太對勁,我隱約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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