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者: 第六十回 重回中土

【第六十回  重回中土】

到了明日一大清早，夏立辰早已準備好早飯，對兩人說：「快快吃飯，你們乘早出發，應該黃昏時分便能到極南門。」
 
用過飯後，便帶了二人來到岸邊，只見岸上早已備好了一隻小船。夏立辰拿出了一張草圖，交予藍傲，藍顏二人打開一看，赫然便是這島周邊的地圖，當中位置距離均清楚列明，夏說：「你們乘着船，依圖上所指向東北方向前進，繞過三個山丘後改道往北，記着，是三個山丘，不是草圖所指的兩個，便能回到極南門了。」
 
藍跪在地上說：「師伯，這段日子若非得你相助相教，小子真是……」
 
夏大笑道：「都是一派掌門了，別婆婆媽媽的，記着你還有大任在身呢！」他嚴肅地說：「記着！這張草圖你要貼身收藏，回去後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這裡的一切，包括斷秋月和獨孤問，還是星河劍派的任何人，你們辦得到嗎？」
 




藍顏二人知他不欲外人打擾善柔姑娘的墓地，便肅容答道：「我們絕不會向外人說的。」
 
夏笑道：「好！好！你們去吧！」
 
藍傲知夏立辰不喜俗套，便含淚向他躬身作別，與顏跳下船中，兩人正要解開繫着船身的繩子，一時「叮叮」悅耳琴聲傳來，兩人抬頭一看，只見夏立辰在岸邊盤膝而坐，膝上放着一座木琴，正在彈奏。藍傲知夏立辰以琴聲為二人送行，事實上，除了師父，世上已沒有多少人待藍傲這般好了，他早已當了夏是親人，當下朗聲道：「師伯恩情，小子定必會還。」就這樣，二人在琴聲的伴隨下伐着船，看着夏立辰坐在岸邊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兩人當下依照圖上所示，並記着夏立辰之言，於看見第三座山丘後改道往北，很快便來到了極南門，藍傲嘆道：「師伯真是心思細密，若單依照圖上所示而行，我們便在第二個山丘處轉了方向，那只會與極南門擦身而過，故此，即便得到這草圖，是不能到得了隱南村。」
 
顏彩衣看見極南門的港口，不禁問：「怎樣？要怎樣做呢？」
 




藍笑了笑問：「不知那彭萬洋彭老大還在不在這極南門呢？」接着有點擔憂道：「不知追風還在不在？」
 
兩人四處打聽，原來上官吏給擄走後，又來了一名陳姓官員，這官由於初來極南門，人生路不熟，故事事依仗彭萬洋，而彭萬洋倒有其過人之處，只要是那陳官交過來的委託，他倒樣樣辦得極為妥當，就這樣，陳官不但將港口業務全權交給彭主理，連內河漕運也交給了他，讓彭的南洋幫在短短時間，已超越了黃老大的蛟龍幫，成為極南門最有勢力的綠林大豪。
 
兩人聽說彭老大正身處當日的港口酒館，於是二人便一路走來，兩人步進酒館，只見彭老大坐在窗邊，正與黃蛟在談話，兩人身邊給不少綠林大漢圍着，而地上卻躺着許多藍衣打扮的大漢，藍顏二人知道躺在地下的是南洋幫中人，顯然是彭老大中了埋伏。
 
藍傲便問圍觀的一人，那人說：「那黃蛟早已看那彭萬洋不順眼，這次假裝是那陳官人約彭老大到這裡談生意，不但暗中下毒，還暗中埋伏了不少人馬，現在那姓彭的兄弟都掛了，恐怕他也是凶多吉少。」
 
顏彩衣問：「怎麼辦？」
 




藍傲說：「彭老大於我們有恩，不可不救。」便推開圍觀人士而出，由於藍顏二人容貌一個英朗一個俊美，頓時引起酒館中人注意，彭萬洋身上毒藥雖然解了，但內力還未回復，看見蛟龍幫的人正步步進迫，心中不禁嘆着：「想不到我彭萬洋會死在這裡。」
 
突然一人說：「彭幫主、黃幫主，怎麼有酒也不預我陳某呢？」
 
彭黃二人側首一看，登時認出了藍顏二人，黃蛟怒道：「好呀！你這兩個鬼靈精！人來！把他們拿下。」事實上，當日祭神大典差點給藍顏二人毀了，幸好上官吏很快便失去蹤影，否則彭黃二人可是大禍臨頭，故此這時看見二人，彭萬洋也不禁皺起了眉。
 
顏彩衣見數人應黃蛟之言衝了過來，正想拔劍，藍傲一手攔着說：「不妨，讓我試試。」
 
說着便向衝過來的數人迎去，當首兩人出手欲擒藍傲兩肩，他只一側身便避了過去，然後雙手已切中兩人頸項，那兩人即應聲而倒，另外兩人見他瞬間放倒同僚，不敢托大，便亮出了兵器，但兩人還沒拔出大刀，早給藍傲搶身雙手分按刀柄，讓兩人拔不了刀，他再順勢屈手成肘，撞在兩人胸口，令他們暈死過去。
 
彭黃二人想不到當日那腳步虛浮的陳公子竟忽然變得如此身手，不禁心下大駭，黃蛟罵道：「好哇！你小子原來一直隱藏武功！」
 
倒是彭萬洋閉口不語，一來他是在養精培元，二來他在想：「當日他給蛟龍幫的人拋了出去，我扶他起來時暗裡運功試了一試，他明明是毫無內力，怎會短短日子……莫非他真的見到海神，得了通神力？」
 
藍傲見自己武功回復了不少，不禁心下大喜，他知黃蛟恨他們毀了進貢船，當下笑道：「陳某倒要向黃兄討教討教。」




 
以黃蛟今時的地位，着實沒有什麼人敢對他叫陣，他爽快應道：「好！」人已如子彈般飛向藍傲，一拳便向藍傲腦門轟去，藍傲喝道：「來得好！」正欲側身避開一拳，詎料黃蛟像早知他反應一樣，一拳出到一半，忽然化拳為爪，向橫再抓向藍傲，由於他變招極快，使在一邊觀看的顏彩衣也不禁驚呼：「小心！」
 
但現今藍傲武學修為實不可與往日比擬，只見他伸出一指正正點在黃蛟爪心，黃蛟立即如遭電極一樣退了數步，只見黃蛟臉色煞白問：「驚神指？你是白門中人？」
 
天下四門威名蓋天下，黃蛟這一說，連彭萬洋也不禁嗁得站了起來。藍傲佇立場中說：「非也！難道懂用指勁的只有白門中人？」
 
若藍傲真是白門中人，黃蛟倒真是要有所顧忌，現在他否認，黃蛟即反手拔出一條鋼鞭，手中一圈，鋼鞭即如靈蛇一樣撲向藍傲，藍傲見鋼鞭挾着一股勁風，知道黃蛟終於動了真功夫，他心想：「我只有三成功力，不能跟他硬碰。」眼角看到桌上筷子，便夾了一束，隨手一甩，只見一支支筷子帶着湛藍光芒飛出，兩支竟分別釘在鞭子三寸及七寸之處，那處正好是黃蛟蛟龍鞭的弱點，登時讓他的鞭緩了一緩，就在這時，三支筷子已穿過鞭影，釘着黃蛟拿鞭子的長袖，藍傲身影已到了黃蛟身前，他正拿着一支筷子，以之為劍，抵着了黃蛟的眉心，黃蛟知他算是饒了自己一命，登時面如死灰，問：「你到底……」
 
事實上，黃蛟武功絕對不弱，只是他一上來就輕視了藍傲，二來藍傲變招太奇，讓他一時不防，藍傲才能一擊得手，若全力一拼，以藍傲僅存的三成功力，就算能勝亦要數十招，甚至百招後，藍傲正想說句話打完場。
 
就在這時，坐着的彭萬洋忽然一躍而起，一掌便擊在黃蛟背門，黃蛟還來不及反應，已給他一擊而中，哇一聲吐了口鮮血，黃蛟畢竟是老江湖，他知道自己正處於生死關頭，於是便借一掌之力向前滾了出去，一拐一拐，正想逃去，但一柄劍已攔着了他的退路，他的生路，那是一柄泛着彩光的寶劍，彩霞。
 
顏彩衣的劍已拔出，黃蛟嘴角還流着血，明顯受着極重的內傷，但他相信，以自己的蛟龍鞭法還是能殺得了眼前這半男半女的小子，於是他運勁抽鞭，但他錯了，他小看了自己的傷勢，他小看了他的對手彭萬洋，極南門每個人都認為彭萬洋練的是外家功夫，包括藍傲，的確，彭自小已練鐵沙掌，練到如今已有不錯的火候，但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練鐵沙掌只是起步，他真正要練的是比鐵沙掌還難練十倍的煉鐵掌，而且他練成了。
 




故此當黃蛟運勁抽鞭，煉鐵掌勁力立時在他體內急湍，他立即七孔噴血而死，顏彩衣也想不到這黃蛟竟突然倒地死了，也是呆了一呆。藍傲早知彭萬洋絕非泛泛之輩，但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之高，不禁驚呼：「那莫非是煉鐵掌勁？」
 
另一邊廂，彭萬洋見到顏彩衣的寶劍「彩霞」，不禁叫道：「那是『彩霞』？你是顏門的人？」
 
蛟龍幫餘眾見老大給打死，一時間爭相逃去，只餘下了他們三人，藍傲問：「彭幫主既認得顏門寶劍，看來彭幫主倒非泛泛。」
 
彭萬洋道：「是姓彭的看走了眼，竟然認不出顏門中人，你難道便是顏天衣？」
 
顏彩衣想不到自己竟給認出，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藍傲便說：「彭幫主，我們一直在這裡說話並不太方便吧？」
 
彭豪爽大笑道：「好！那彭某就請兩位到南洋館飲飲酒了。」
 
當下三人各懷心事到了南洋館，這時館內兄弟均聽聞老大遭伏擊一事，還死了不少兄弟，當下紛紛要到蛟龍幫算帳。彭老大一把坐下說：「各位兄弟，黃蛟那老而不已給我殺了，看來多年的爭鬥，勝利都是歸我們了，現在他們群龍無首，正是將他們結根拔起的時候。」當下即席指揮幫派眾人出擊圍剿蛟龍幫，待眾兄弟均出去後，他才吐出了一口鮮血，苦笑道：「這就是勉強迫毒運勁的代價。」
 
藍傲見彭老大派了眾人出去，僅留數人在館內，不禁說：「彭老大倒信任我們……」




 
彭哈哈笑道：「陳公子，你們要殺我彭某易如翻掌，彭某何需多慮？反而彭某要謝謝你們替我解圍，否則彭某今日倒要死在酒館。」
 
藍傲說：「彭幫主過謙了，若知彭幫主練成煉鐵掌，那黃蛟如何是你的敵手？」
 
彭苦笑道：「哈哈……那姓黃的一手蛟龍鞭還有戲蛟拳厲害得很，若非那姓黃的給你制着，說實話，彭某在中毒的情況下真的沒有把握可以殺了那混蛋……」他續問：「對了，陳公子及小阮的名號想是假的，你是顏天衣，那陳公子你呢？」
 
顏彩衣正想否認，但卻給藍傲截着，他問：「彭幫主怎會懂得顏門的寶劍？」
 
彭萬洋說：「彭某因機緣巧合，曾見過顏門主人，故此認得那柄寶劍。」
 
藍傲「哦」了一聲，說：「實不相瞞，小子不姓陳，也非玉門鎮中人，小子姓藍，單名一個傲字。」
 
那彭萬洋一聽驚道：「你是藍傲？你就是那殺了九尾狐的滅魔客？」
 




藍傲苦笑道：「想不到小子的名號已傳到極南之地。」
 
詎料彭聽見後大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道：「哈哈！藍傲，原來你就是藍傲，哈哈！來得好！來得好！」
 
藍顏二人見他突然大笑，不禁暗暗戒備，問：「彭幫主……你……」
 
彭萬洋指了指自己道：「哈哈！我彭萬洋乃飛雲寨中人，是奉命前來統戰極南門各派，並暗中監察民變陣營動靜。」
 
藍顏二人想不到彭竟然是飛雲寨中人，不禁吃了一驚。彭續說：「當日藍公子的事蹟彭某早有聽聞，因為藍公子不辭而別，倒教雷老大焦急萬分，他老人家早已傳令各處兄弟，只要聽到藍公子的消息，便需暗中幫助，想不到彭某錯有錯着，更想不到藍公子竟與顏公子一起，只是……哈哈……」
 
藍傲知他疑惑自己怎麼忽然能夠動武，正想回話，突然想起夏立辰之言，說飛雲寨五寨主邢敵暗中監視自己，於是想說的說話又吞了回去，眼睛一轉問：「對了，那彭幫主有否見過幾位寨主？」
 
彭萬洋想不到他有此一問，倒呆了一呆，然後答：「自數年前接了任務，彭某已再沒有與幾位寨主見面，平時只是以書信往來。唉！我倒想跟幾位寨主見面，喝酒談天呢！」
 
藍傲看着彭的眼睛說：「哦？那倒奇怪，小子月餘前才見到邢寨主呢！」
 
彭萬洋一愕問：「什麼？邢五寨主到了？怎麼……」
 
藍傲見他反應驚愕，知他是真的不知，心裡念頭轉了數轉：「看來這彭萬洋並不知道邢敵到來，亦不知道他們暗中窺探的理由……」當下心中稍寛，便說：「哦！小子也是依稀看到邢寨主，也不太確定。對了！上次小子於祭神大典這樣一搞，可害了彭幫主。」
 
彭萬洋笑道：「說真的，給藍公子這般搗亂，彭某相信已不能在極南門再混下去，想不到那上官吏突然失蹤，派了那陳官人到任，倒讓我幫壯大了許多。對了，你們坐上了那艘紙船，之後怎樣？」
 
藍傲哈哈笑道：「又能怎樣？難道我們真的到了海上見那海神？事實上，小子一向最恨怪力亂神的東西，於是當日是故意搗亂，我們到了海上不久，便再游回岸邊了。」
 
彭說：「也對，藍公子乃滅魔客，想是不會相信這些東西，只是……」
 
藍傲知他想問自己武功，便說：「實不相瞞，小子這次南下正是要求醫。」當下藍傲便說了到星河劍派求醫的事情，並說看到星河劍派慘遭滅門的情況，但當然，他編造自己得到奇遇，讓他回復功力，對夏立辰及「隱南村」的事情倒絕口不提。
 
彭萬洋聽後不禁驚道：「這神秘組織到底是什麼門路，竟然能毫無徵兆滅了江湖第一劍派。」
 
藍傲說：「事關重大，有請彭萬洋立即與飛雲寨各位聯繫，請寨主們趕赴泰山，以免給妖魔們有機可乘。」
 
彭爽快答道：「這個自然。」
 
然後藍傲又說：「彭幫主，在下倒還有一事相求。」
 
彭忙說：「藍公子請說，彭某力有所及，一定幫忙。」
 
藍傲說：「請替小子傳言江湖，小子已找到善柔姑娘，並破解『琴音醉人，愁月偷心，一劍斷秋月』的秘密，請有心人到顏門一聚。」
 
彭驚問：「藍公子是說獨孤問的髮妻？」
 
藍傲說：「正是。」
 
彭欲言又止：「這……怎麼……」
 
藍傲說：「彭幫主可得原諒小子，箇中秘密，小子會於顏門跟各人述說。」
 
彭點了點頭道：「找到善柔姑娘，那獨孤問跟斷秋月……那可是轟動天下的大事，好吧！藍公子放心，彭某保證，不出十日，你的傳言便會傳遍天下，但同時，,藍公子要小心，獨孤問跟斷秋月……」
 
藍傲知他擔心自己安危，也不好意思再說謊，便笑道：「哈哈！彭幫主請放心，小子的命硬得很。對了，這位並不是顏天衣，這位倒是顏門主的千金，顏彩衣顏姑娘。」
 
這一說卻讓彭萬洋更驚，他仔細一看，見顏彩衣眉目如畫，身形纖弱，當下道：「哈哈！彭某真是……對呀！妳這樣美貌，怎會是名男子？我還以為……不不不！藍公子，你可惹了禍上身。」
 
藍傲一愕問：「怎麼惹禍？」
 
彭說：「唉！顏姑娘自絕醉樓一役失去蹤影，顏門主可極為焦急憤怒，這數月來不但傾全門之力到處尋找，能動用的關係都動用，他若知道你跟顏姑娘一起，還帶了她到這南方之地……」
 
藍望了一望顏彩衣苦笑道：「我可一時間得罪了天下的高手。」他轉過頭問：「對了！彭幫主，小子的坐騎……」
 
彭一聽不禁跪在地上，藍一看登時面如死灰問：「怎麼……追風牠……」
 
彭黯然說：「對不起！藍公子，我若知你是藍公子，彭某定當竭力保護，那匹駿馬剛於十日前給一名高手奪去。」
 
藍衝上前一把揪着彭的衣領問：「是誰？」
 
彭見他急得青筋暴現，知他跟那匹馬感情非淺，便說：「彭某不知道，只是那人武功比我高出太多……」他揭開衣領，只見右臂有一極深爪痕，深得見骨，藍顏二人見到這樣的傷勢，便知道為何彭不敵蛟龍幫的眾人，彭續說：「我跟他交手數十招，便給他重手傷了，幸好他好像也有傷在身，倒是搶了馬走了，臨行前他只跟我說：『叫馬主到廬山鎮來。』」
 
顏彩衣看了看傷痕說：「那恐怕是青面獸呂青……」
 
彭驚道：「是殺手樓的呂青？」
 
藍點頭道：「幸好他給無玉公子重傷，否則那一爪恐怕要了彭幫主的命。因緣際會，廬山鎮……」說完向彭拱手道：「那有勞彭幫主替小子傳言。」
 
彭問：「你要到廬山鎮？那青面獸武功極高，不若我也……」
 
藍截道：「不用了，彭幫主還身有要事，那青面獸……小子有方法的，不用擔心。」
 
也不讓彭萬洋反對，說完便拉着顏彩衣轉身就走。
 
彭萬洋心知自己傷勢非輕，只得說：「那你們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