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者: 第六回 非人者
第六回 非人者
遊仙沉吟道:「顏爺,這……這即是要為難在下……非人者十餘年前突然出現,殘殺當年不少享負盛名的高手,之後更直搗皇廷,殺死當時皇上再長揚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有傳現今皇上也是因此而策封皇御八龍,以在非人者再現時挺身保護。顏爺,在下即便找得到非人者,恐怕也沒有性命到你跟前匯報。」
顏平答:「老遊,不用耍花樣了,不是有非人者再現的情報,你才來找我嗎?」
藍傲至今才恍然,原來遊仙追捕妖魔只是藉口,深層原因卻是非人者再現,希望探聽四門實力,於不久將來,聯成一氣共抗非人者。顏平續說:「你來之前已到過朱門,不會那麼巧合吧?」
站在一旁的顏天衣突然道:「遊將軍,同盟還得看誠意。」
只見遊仙面上一陣青一陣綠,頹然道:「唉,都是暪不了顏爺,顏爺……」遊仙續道:「顏爺猜得不錯,非人者像是再現人間,據皇廷探子回報,皇廷西域盟國大藏國於一個月前已給滅了,一個人口達數十萬、兵力達數萬之眾的國家,竟給滅了。」
他此言一出,眾人均大吃一驚,顏天衣不禁問:「甚麼?」
遊仙說:「皇上起始也不相信,後來派遣親衛隊到當地視察,據回來的隊員說,他們一到大藏國,即發現屍橫遍野,滿目瘡痍,每具屍體就像給一股巨力扯碎,有一些又像是給巨獸噬去,慘不忍睹。親衛隊一共十人,回來卻只一人,有五人當場瘋了,有四人當場自盡,其慘況可想而知。據回來的那人說,當他們攀過屍海,到達大藏國皇廷,竟見大藏國國王像狗一樣伏在皇座下,而皇座上卻坐着一人,那人說他雖然凝神觀看,但不論怎樣,這人四周像是籠罩着一團霧,怎也看不清楚,只聽到他那如同魔獸的笑聲,未幾即一腳踏碎了大藏國國王頭顱,然後長揚而去,那禁衛卻絲毫不敢追上。」
眾人聽後均想起當時慘況,沉默良久,顏平忍不住問:「大藏國國師長智藏人被譽為該國第一高手,一手拈花指出神入化,他……」
遊仙黯然道:「死了,只剩下一隻手,半邊頭也不見了。」
藍傲突然問:「那些人傷口處是否有燒焦痕跡?他坐下之處是否有雪花遺下?」
遊仙大訝答:「對呀!你如何得知?你真的見過非人者?」
藍傲沒有回答,反而向其他人說:「是非人者,只有那傢伙如此可怕,恐怕他仍未回復元氣,所以希望借殺滅大藏國以補充元氣。」
遊仙問:「這傢伙幾已無敵天下,何人有能奈傷他?」
藍傲答:「這又是一段江湖隱秘,當年非人者直搗皇廷,雖然氣勢如虹,實際也低估了皇廷及中原群豪實力,當年皇廷雖無皇御八龍,但也有幾位絕代高手為皇廷效力,加上這廝殘殺平民,激起中土不少豪俠義憤,得知其踪影均趕到皇廷相助,當年天下四門中便有朱花兩門出手,合眾高手之力,雖然仍未能阻他殺了上代皇帝,但也終於將其重創,所以當年非人者在殺了皇帝後即捲風而去,並非他所願,而是要休養生息,準備下一場腥風血雨。」
眾人想起當日戰況慘烈,均默默不語,良久游仙才問:「你這小子為何會知悉這段往事?」
藍傲淡淡的道:「因為家師正是當年圍剿非人者的一員。」
藍傲此語一出,眾人即大吃一驚,連平素冷靜的顏平也不禁說:「你剛才的隱秘,事實上,我早已從朱門處得悉,據朱門主所述,當年高手死傷無數,當年朱花兩門門主也告重傷,數日後即離世,而在那場戰役中最終倖存至今的只有三人。」
遊仙感興趣的問:「是那三位?」
「各位想必也知道這三人,現今皇御八龍之一、皇上御准帶刀侍衛、九紋龍龍霸,雄霸武林、飛雲寨寨主轟雷雷飛,還有一位就是當今武林最神祕的人物、斷劍客斷秋月。」
遊仙及赤焰子哦了一聲,像是除了這三人,真想不出還有誰人能於非人者手下生還。赤焰子即指着藍傲問:「小子你是誰人的傳人?」這亦是眾人最感興趣的問題,事實上,無論藍傲是三人中那一位的傳人,也是絕不容忽視。
那知藍傲答:「我非這三人的傳人,家師秘密參與那場戰役,恐怕連那三位當世高人也不知道家師的存在,對不起,各位,我出關前家師命我不可泄露師門,請見諒。」
突然一女聲道:「他不說難道我們還試不出來?那知他是否另一妖魔所扮?」眾人回頭,只見顏彩衣偕刀劍二奴站在門關,顏彩衣緊皺眉頭,顯然怒氣未消,但眾人心底也有點認同顏彩衣的論點,這小子見多識廣,身份神秘,那裡知道他是否妖魔所扮?藍傲見眾人默不作聲,心裡雪亮,知眾人懷疑自己,不禁失望的道:「對抗非人者,最重要是大家衷誠合作,豈能互相猜忌?」
顏彩衣即說:「最怕你裝好人,而且,如果你並無真功夫,那能跟我們合作?刀奴!」語畢,刀奴已拔出背上巨刀,翻手運勁,纏着刀身的白布已飄然而落,手起刀落,一刀已直劈向藍傲。藍傲只感到一灰芒刀氣直撲自己,勁風刺面生痛,藍傲知事已至此,自己不露一手是難以取得大家信任,當下即拔出背上飲血刀,廳上登時紅芒大盛,橫刀迎向灰芒刀氣,兩刀交擊下,半空頓時爆出「噹」一聲巨響,兩人勁力相交下卻不退反進,兩道人影迅即交錯,於半空飛舞,「噹、噹、噹、噹……」兩刀交擊聲連綿不絕,兩人瞬間已連交三十餘招,在場眾高手於他們交手之初已飄身退開,讓殿內騰出空間,這時遊仙也不禁讚道:「顏門果然伏虎藏龍,一名護衛也有此刀法,那小子也不賴,至今仍不落下風。」
顏平則心底驚訝:「刀奴於入我門前已是一流刀客,現今竟收拾不了這小子?」即說:「刀奴,我准許你出真功夫。」此語一出,顏彩衣即面色大變:「爹,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刀奴聞言大喜,忙道:「多謝門主!」
刀奴說畢全身即捲起一股灰芒罩勁,像龍捲風一樣,然後全聚於刀上,令巨刀一時「嗡嗡」大響。遊仙一見失色道:「龍捲刀法?」刀奴大喝:「小心了!」整個人隨着刀幻化成一股龍捲風直捲藍傲,藍傲當然知道,只要給刀風掃中,那怕是擦過,恐怕也非死即傷,當下顧不得那麼多,際起飲血刀,運起全身功力,一股湛藍罩勁運遍全身,然後藍傲竟步向刀風處,然後緩緩舉刀直刺風眼,只見藍光刀氣一接觸灰色的龍捲刀氣,藍傲竟給刀風捲起,眾人正以為藍傲會給刀氣絞碎,但藍傲竟在半空間任那龍捲刀風帶動,輕飄飄的像一條風中羽毛,任那龍捲刀風帶動,隨風飄逸,突然,藍傲於半空中忽伸出飲血刀,刀奴低叱一聲,龍捲刀氣竟嗄然而止,「噹」,刀奴手上巨刀已跌在地上,而刀奴卻撫着手背流血處,呆呆的道:「好刀法,這是那門子的刀法?」
藍傲也是混身是傷,衣衫給刀風絞得破爛,苦笑道:「這是我自創的一式刀法,刀兄刀勁厲害,真是好險。」事實上,藍傲所言非虛,若非刀奴一上來即心存輕視,又怕錯手殺了藍傲,故手底留了一手,才讓藍傲找到一點破綻,否則,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刀奴哈哈大笑:「好小子,好!」
突然沉默良久的顏天衣道:「刀奴退下,讓我再領教一下藍兄高招。」眾人聽見均是一愕,刀奴更欲語還休:「這…小子何需少爺出手?」
顏平撫着鬚笑了笑,心想:「這人年紀比天兒大上不多,天兒給他激出了爭勝心,事實上,天兒被喻為現今武林新一輩最傑出的高手之一,已有一段時間未曾出手,正好,我也想知道天兒的刀法到了那一境界。」只說:「刀奴退下吧!讓天兒領教一下藍少俠神功。」
藍傲一邊苦笑一邊向顏彩衣望了一望,像是說:「看妳做的好事。」然後回頭凝神望着顏天衣,他知道,這跟他差不多年紀的青年人,一點也不好對付,只見顏天衣緩緩走到殿中心,拔出腰間兵刃,這兵刃像刀又像劍,刀身窄長,長約六尺,寛卻只數寸,刀身泛着耀目銀光,照得殿中光若白天,遊仙不禁脫口道:「這是顏門家傳寶刀,銀月。」
顏天衣淡淡的道:「我不喜歡纏鬥,我們只較三刀。」
藍傲緊盯着銀月,答:「好!」
當藍傲說完個「好」字,顏天衣已不見了!顏天衣是人,不是神,不是鬼,當然不會憑空消失,只是他以極快的身法閃動,連眼睛也跟不上他的速度,猶如突然消失一樣,藍傲卻突然心裡泛起異樣,感到下方有強烈的刀意,下意識高舉飲血刀,向下一擋,「噹」,幸好藍傲意識夠快,否則恐怕已給一刀兩斷,但也給刀勁震得飲血刀幾欲脫手。原來顏天衣已閃到他下方,舉刀反手自下而上一劈,正是弒天刀 – 斷天。藍傲心裡想:「幸好這是飲血刀,若是尋常刀,恐怕已刀斷人亡。他下一招會是鎖天?」
只見顏天衣給擋下一刀,不怒反喜,緩緩舉起銀月,說:「很久沒有人能擋我一刀了。」玄天功直湧上刀,顏平失聲道:「這是滅天?」顏天衣舉着銀月快速向下劈,藍傲即運勁舉刀相迎,半空爆出一聲悶響,藍傲所站的地板竟給刀勁壓得整塊凹陷,藍傲嘩一聲,一條血柱從口中直噴而出,顏天衣天真的笑道:「好對手,再看我的斬天!」
藍傲抬頭見一條銀綫向他齊頸刎來,正暗想我命休矣,突然刀氣給一隻手接着,一隻平穩的手,正是顏門之主顏平,他平靜說:「天兒,鬧夠了!」
顏天衣聞言即收回銀月,躬身答:「對不起,爹爹,我太久沒遇到能逃出第二刀的對手了,藍兄,抱歉了。」遊仙及赤焰子心裡暗想:「這三刀若向着自己,自己又能否擋得下?」遊仙更心想:「媽的,這三刀不論招式功力都是一流之境,這鬼小子恐怕未必在八龍之下。」
藍傲苦笑說:「顏兄,好刀法,若非顏門主親自出手,這第三刀恐怕真要了我的命,我服輸了。」嘩一聲又吐了口鮮血,續說:「現今非人者再現,正需要大家團結一致,才有勝望,非人者奇特得很,他要以殺養殺,要透過不斷殺戮來增強自己殺意實力,越殺越強,下一次再臨,只怕要比上一次更強更兇。」隨即以手抹血道:「這次我本欲得到『天意』,以它來殺敗非人者,殊不知『天意』根本並不在赤狂處,唉!真是天意弄人,但我想最重要的,就是通知那倖存的三大高手,因為非人者極有可能會先下手為強。」
顏平道:「藍兄弟,你對找尋『天意』還有否頭緒?」
藍傲搖了搖頭道:「唉!為了探聽葬天林所在,家師已不知花了多少時間,除了葬天林,還真沒有『天意』消息,要找『天意』,真的要視乎上天了,家師說,傳說中『天意』往往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這是急也急不來。但當務之急,還是請皇上組成一支勁旅,再由顏爺出面,遊說天下群豪參與其中,在非人者未成氣候時,找他出來將他消滅。」
遊仙說:「問題是如何找那非人者?」
藍傲答:「非人者需要以殺養殺,據家師說,他殺人越多越強,殺的對手越強,他就越強,這混蛋上一回着了群豪的道兒,今回必更小心謹慎,這一回恐怕要先雪舊恨。」
顏平道:「所以你說非人者要先取那三名絕世高手的性命?」
藍傲再抹了抹沾在口上的鮮血,說:「對!那三人是當今武林的活傳奇,那混蛋一定會先殺了他們,以震攝天下,讓天下記起對他的恐懼,現在只有先說服皇上,再靠顏門主面子,拉攏雷飛及天下群豪,但問題是斷秋月,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確實難尋。」
遊仙問:「藍賢弟有何高見?」藍傲見這前輩對自己語氣客氣了許多,沒好氣道:「家師有一法子,或可引出斷秋月,我且去試試,三個月後,我們再到這聚龍殿一聚吧!」
顏平想不到他有能引出斷秋月的法子,不知是真是假,他略一沉吟說:「好!各位,我們就各自遊說,再打聽非人者消息,三個月後,到此再議吧!」眾人同聲應道:「好!」
月兒彎彎掛在黑夜的布幕上,月光正斜照望海城,顏彩衣站在城樓上看着藍傲牽着追風出城,望着這一人一馬,顏彩衣心中不知怎地泛起了一種異樣感,對他很是好奇,想着想着不禁呆住了。突然一把平穩的男聲自登城樓梯響起:「彩兒,我知妳對這人很是好奇,但請妳忘了他吧!爹一生閱人無數,這人一身傲氣,但眼中卻透露着濃厚的悲傷,這人過去一定極慘,而且朝他對非人者的怨憤,他一定與非人者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人的未來,唉……」只見顏平緩步踏上城樓,跟女兒並排在一起,望着這孤身上路的浪人,顏平道:「這人的出處也是一個謎……他怎會懂得驚神指?還有斷秋月已失踪多年,他又……唉!回去吧!」說着用手摸了摸女兒的頭,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