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新的一天又開始,這天又是平淡的上班。在工作的路途上,我們如常地聊天。

  「車仔……我有少少野想問你呀。」

  「問啦。」

  「想問下,係香港辭職要經咩手續架。」

  是了,八婆珍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既然她要走,就一定會交待好所有事情,搞不好在最後一天,她會一切都收走,連居住過的痕跡也完全消除。





  「妳返左工好似都係得三個月,係咪?」

  「嗯。」

  「咁樣最多都係算試工,根據勞工法例,只要七日前話唔做就得啦。」

  「哦……咁樣,今日收工之前,同老闆講聲先。呃,咁我可能要寫定辭職信喎。」

  「……八婆珍呀。」





  「點?」

  「可唔可以唔好走?」

  已經不記得自己哀求過她多少次了,然而八婆珍卻出乎意外的倔強,完全無動於衷。不出所料的,她給了我相同的答案。

  「車仔,唔好再求我喇。我一定要走。」

  「真係咁絕?你唔係做野都做得好開心咩……記唔記得生果全呀……佢上次送左幾盒紫色西瓜汁俾你架。仲有我地公司上上下下,知你走左一定好唔開心。」





  人情牌也打了出來,但是無甚功效,她只是搖搖頭,之後再提及相關的話題,便會無視我,望向窗外。

  她說:「車仔,如果你尊重我,就唔好再講呢樣野。剩返時間本來就唔多,不如帶我去唔同既地方玩啦。」

  這還用說嗎。既然無法改變她離去的事實,那我只能珍惜跟少女的每分每秒。每到一個客戶處上下貨時,八婆珍都會交待自己要遠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表現得依依不捨,而八婆珍向老闆遞辭職信後,公司更是一片愁雲慘霧。

  下班後,我帶八婆珍逛商場。我本來打算買一些禮物送給她,但是她卻很堅持不肯收,結果沒有怎樣購物,但是,我們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晚上。聽她說,在她的故鄉好像很少有店開得這麼晚,通常五點不到就全關門了,更不消說數層高的百貨公司呢。

  在回家之際,八婆珍突然驚呼一聲:「弊啦。」

  「做咩事呀?」

  「我醒返起岩岩封辭職信冇簽到名呀。真係大頭蝦啦。」

  我報以苦笑回應。但是八婆珍,卻有點焦慮地問:「係啦,車仔,我地呢度離公司好近咋可?」





  的確,我們剛才逛過的商場,也不過才公司幾百米以外。

  「妳唔係打算返去呀嘛。」

  「緊係啦。」

  「駛乜呀,聽日先簽返啦。而且辭職信好似都唔一定要簽名既……」

  說實話,老闆收下辭職信也不看清楚,他可是責無旁貸呀。

  「唔得呀,我唔簽返唔安樂,而且都係幾步路之嘛,你等我一陣啦。老闆……好似放左我封信係臺面呀可?我返去簽完就返黎,好快。」

  正當她要跑動時,她突然腳步急煞,動作有點滑稽。





  「呀,係啦,車仔。」

  「咩事?」

  「我走果日,可唔可以提我還返哂啲野俾公司呀。即係工作證同公司鎖匙、仲有勞工手套呀、界刀呀、紙同筆果啲林嬸野。」

  連跟車員分配的工具也要還掉嗎?她會不會太有責任心呢。我看著奔跑的背影,覺得她實在十分可愛。只是,她很快就會消失在我的生命裡了。

  就在等待八婆珍時,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來電者,基本上跟我沒什麼交集,但是最近發生的事,讓我有點擔心這個人。

  「喂。」

  「車仔……」

  心碎的少女找上了我,阿晴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地沙啞。





  「阿陽話……話要同我分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