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不覺吃了一段時間,肚子已經不餓,但距離飽肚還有一段距離。突然,阿陽又說話了,對象當然是八婆珍:「Jenny呀,覺得今餐飯點呀?」

  「唔錯,幾特別。」

  「其實呢,打邊爐算係香港最有特色既食法,如果妳有興趣既話,我地可以再食一次架。」

  「嗯。睇下點啦。」

  「妳鐘意食咩?打邊爐有樣野好,想食咩就買咩……其實真係唔好意思,岩岩都冇問你,所以唔知我地買返黎既岩唔岩妳口味。」





  這一頓飯,阿陽都在找機會跟八婆珍搭話,反之一直冷落身邊的女友。我看了一眼阿晴,她好像只是在默默小口進食,對於阿陽的公然調情完全沒有臉黑,有時還對八婆珍表露出善意,剛才八婆珍說想喝紫色西瓜汁時,阿晴還走了去拿。

  我暗暗納罕。能如此處之泰然,如果不是遲鈍得過份,就是具有如聖人般的容人之量了。

  「喂,阿陽。」說話的是符見藥。她放下筷子,一臉不滿。

  「嗯?咩事?」阿陽回應。

  「好心你唔好成日撩人啦。你女朋友坐係你隔離架。」





  我會睜隻眼閉隻眼,但符見藥卻不打算如此。

  「哎呀。妳唔好咁講啦,我只係表現出好客之道咋。」阿陽攤攤手,說。「人地話哂都係遊客呀。」

  「哼。睇唔出你咁熱心喎。」

  「哈哈。乜你而家先知我既為人咩?」

  「係囉。熱心到你女朋友係隔離,呷緊醋添呀。」





  氣氛一下子被符見藥一句弄僵了。阿晴趕忙揮手,有點焦急地說:「啊,符妹,唔會呀。佢識到新朋友所以比較熱情啫。我明架。」

  真沒想到她會為阿陽辯解。他的示好已經超過尺度了吧。

  「係囉。真係冇乜野架。妳可能諗多左喇。」

  雖然符見藥看來好像還有話想說,不過聽到阿晴的話也無謂多生支
節,一臉鬱悶的夾起了一顆魚丸進碗裡。另一邊廂,既然阿晴表示不在意,阿陽的示好漸漸變得更為明目張膽。

  阿陽從袋裡拿起一支紅酒,表情好像在說,非常慶幸帶來了它。

  「Jenny,妳係邊度黎架?」

  「呃。」Jenny不知怎的遲疑了,神色好像帶著一點哀怨。





  是了,連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我不禁懷疑,對於身為吸血鬼的她,有真正所謂的家嗎。

  半晌之後,她才說:「我係法國黎既。」

  「哦……原來妳係法國人,哈哈,真係岩哂啦。呢支酒,妳一定鐘意。」接著,阿陽便逕自講解:「2010年既Sauvignon,拉菲莊園出品。妳應該聽過呢個酒莊個名啦?」

  「我知呀。法國五大名酒莊之一……」  

  「哇,駛唔駛咁重本呀。」聽到她這樣一說,我不禁為之咋舌。話說回來,阿陽像是那種會帶名貴紅酒跟我對飲的人嗎。

  對了,剛才在買東西時他說要去廁所,去了半天才回來,我想他是在那時候跑去買酒的。

  「打邊爐飲紅酒,係最高享受黎。Jenny,呢支酒為妳而開既。」

  他熟練的用開瓶器開了這支可能價值上萬的紅酒,卜的一聲,倒滿了一杯再遞了給八婆珍。





  「妳應該飲得掛。」

  我知道了,這傢伙想用酒來拉近彼此的距離,又或者,是想趁這個機會了解八婆珍的酒量吧。
  
  符見藥「哼」了一聲。

  「唔好意思,符妹,到妳十八歲我再請妳飲啦。」

  「痴線,我唔稀罕。」 

  八婆珍拿起酒杯,凝視杯中的緋紅液體,稍作搖晃,接著一飲而盡。

  「……再黎一杯。」





  阿陽沒想過八婆珍會喝得如此豪邁,先是一愕,但很快就回復笑容:「好好好,妳鐘意飲,我就開心……」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瓶紅酒,很快就喝了四分三。是她懷念故鄉,才喝得如此起勁嗎。還是說,她回想起什麼事呢。

  我對阿陽打了個眼色,然後以其他人沒法聽見的音量說:「喂,佢咁飲得,你個如意算盤打唔響喎。」

  「緊係唔係啦。」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像是酒嗝的聲音傳來,轉頭一看,八婆珍臉紅得像蘋果一般,雙眼失去焦點。

  「喂。」我說。

  「……吓。」八婆珍的反應,慢了半拍。

  任誰也看得出,這個傢伙,喝醉了。有人說過,發酒瘋的女性極難應付,而這個女人本來就已經腦袋有問題,大概,她的麻煩程度,會幾何級數的增長吧。





  不應該讓她碰酒的。這是我最大的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