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蟲進了我的胃,牠們在我的胃裏喰了我不少肉,牠們是七彩的螢火蟲,從我的胃鑽上我的眼,也因此我的眼睛酸了好一會兒,那些螢火蟲鑽出我的瞳孔,恍似引領我走到沙田往紅磡的東鐵站月台。

望著那螢火蟲,就像看見希望一樣亢奮激昂。

地鐵進入漆黑的隧道,「共共⋯共共共⋯⋯」隨着車輪和路軌互相奮力廝殺的聲音,車箱內的燈光由黃光轉紅——非一般的紅——是比燒乳豬那眼睛、神枱上那紅燭、共產黨那黨旗更紅的紅色,我眼前可見的是紅色,但有人說仍然是漆黑一片,那些人很不幸,在下一個站就被東鐵職員趕走了,他們到大圍站附近的單車舖用了很多很多錢租了單車,踏上了自己的路。

接下來又進了隧道,這一次原來的紅光變得更紅,有些年青人今次反而看不見了,他們又被趕走,但是他們神態從容不逼,原來是浸大和城大的學生,本來就要在九龍塘下車。

在前往旺角東站的路途上,一群西裝畢挺的中年叔伯提著革皮公事包,裏面沒有文件、沒有文具、也沒有文化,像甕缸般大的公事包內只有一部電腦,沒有邏輯可言,而他們當然都也是看不見車廂內越加駭人的紅光,並都被趕走了,他們都哭了,哭得像一塊用過的安全套。





我徐徐回頭一瞥,原來車廂裏已經只剩我一個,「下一站,紅磡」,列車上找不到人的氣息,只充斥著深得近乎酒紅色的強光,我感受到無比沉重的壓力,像置身於制冷壓縮機,呼氣吸氣由深沉變得困難,叫人窒息的氣氛彌漫在車廂的每一角,我被脫了氧的空氣包圍著,雙膝跪在地上,所有頭髮不知不覺間全掉在地上了,車輪發出極刺耳的哀號:「嗞——嗞——嗞」,原來是鐵軌用力捏住車輪的頸,車停了。

突然間,那些職員又不知從那裏冒出來,把我當成監犯按在地上,我使勁掙扎吶喊,但他們像聾人一樣,一言不發,紅光映在他們的面上就像精神病人一般,雖紅,卻沒有血性,紅光散發著肅殺的氛氳,他們是當真要把我殺死。

我肚子內螢火蟲又出現了,他們在紅光之下沒有失去原來的幻彩,「已到達終點站,紅磡,請各位乘客下車」職員們望見螢光蟲突然鬆開了手,我跟著螢火蟲的帶領,頭也不回,匆匆逃離這詭秘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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