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唔信,真係有前世今生》: 3.10
看著他的側臉,明明每天都看著這一張臉,卻忽然覺得這張臉有點陌生。
那時候我們只是同事,我們總是有意無意的自製了約會。
「收工食飯?」
「好啊。」
他總是會赴約。
現在,連問也不用問,固定的時間,下班、吃飯、看電視、玩手機、閒話家常,早已習慣。
不過,自從經歷重遇羅賓一事,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問候、關心。
「你宜家好啲未?」
有時,我會發噩夢,夢見Robin滿臉鮮血,然後驚醒。
我總是哭著敲Ken的房門。
「冇事嘅,佢唔會有事。」
「唔好諗佢喇,有咩事,我起度陪住你。」
每一次,他都會不厭其煩的抱著我,直到我冷靜下來。
然後把我送回房間,甚至坐在床邊伴我入睡。
一個平常的晚上,我和Ken吃完晚飯後看著電視。
「不如我地坐下露台睇星星?」Ken問。
「好。」難得他忽然有觀星的興致。
「Joyce,有啲野送比你啊。」
「點解咁好嘅冇啦啦送野比我?」
Ken從身後抽出一隻蝦尾公仔。
「冇啊,上次掉彩虹話掉蝦尾比你,最後中唔到嘛。咁啱有個朋友新開夾公仔舖,叫我試下機。我又咁啱夾到。」
「又會咁啱嘅。」我一臉質疑的說道。
「係啊。」
「你唔信啊?咁咪唔好要囉。」他一手假裝把蝦尾收起來。
「唔係,唔係,我要,多謝你。」
「哈哈,以後你每晚又多隻公仔陪你訓。你隻蝸牛有朋友仔喇。」
我們坐在露台的地下,享受著這個吹著風的晚上。
「噠」的一聲,我扣開啤酒罐的拉環。
台灣菠蘿啤酒,還是我的最愛。
冬天不是菠蘿收成的季節,可是人們真聰明,把菠蘿的味道收進罐子裡,把菠蘿的味道留下來。
我喝了一口啤酒。
「宜家係冬天,呢個季節,我地應該會見到獵戶座,根據我嘅理解,應該就係呢個方向。」Ken一臉認真的看著天空。
我抬頭仰望天空,眼前只是一片深藍,旁邊都是燈火萬家的高樓大廈,這稱不上漆黑的黑夜。
我們兩個呆呆望著天空,尋找著不存在的星星,就像在寸土不生的荒漠找一棵植物似的。
「市區真係見到星星咩?」我冷笑一下。
「咁你起度做緊咩?」Ken問。
「我諗住搵星星。」我認真的搜索著。
「哈哈,傻妹,呢啲繁華嘅地方,光害咁嚴重,點會見到星星啊」他大聲的恥笑我。
「根本你一早知睇唔到,你又話黎睇星星嘅,呃人嘅。」我用力的拍打他的手臂。
「無論你起地球嘅邊到,夜晚只要抬起頭,應該都會見到星星。如果見唔到,只不過係佢地唔想比你見到。」他繼續說。
「我淨係知我宜家見唔到。」
「你冇聽過,心入面有星星,就會見到星星。」他忽然認真的說,像在說著大道理。
「哦。」我無奈的看著天,還是找不到一顆星星。
「點解當初你會問我一唔一齊住?」我問。
「咁我咁啱諗住搬出去。我知你都要搵地方住,你都要搵個新屋企。呢段日子,呢度比唔比到屋企嘅感覺你?」他忽然看過來。
「其實屋企對於我黎講係一個好虛嘅概念,住宿舍嗰四年,我當宿舍係屋企,roommate係屋企人;但係我又好清楚我真正嘅屋企人又起台灣,呢個只係暫時住所,唔係我屋企。
宜家,我每日嘅生活都起呢間屋,我冇辦法唔稱呢度係屋企,因為我冇第二個屋企。」
「咁你起度住開唔開心?」Ken問。
「開心。有人一齊生活一齊玩,其實簡簡單單都幾好。」
「開心咁咪夠。」
「你呢,同我一齊住覺得點樣?」我問。
「我唔知,但係我呢幾個月同你一樣都好開心。」
他忽然抬起頭。
「不過.......有時候我都唔知道開心嘅日子仲有幾耐。」
「講呢啲嘅?」
「呢個世界變化得太快,好多野講唔埋。」
「唉。」
酒精驅使之下,我腦海零零碎碎的畫面飄過。
「你都知,我就黎失業,我教個科就黎冇,冇人請。」他一臉愁容,托著額頭。
「讀左咁多年,我都唔知為咩。」
「我開始唔知留起呢個地方做乜。」
「我唔知,我仲可以做咩。」
我腦海忽而冒起我大學門口的雕塑的樣子,那個不再存在的雕塑,卻又鮮明得很在我腦海中。
「喂,你間U拆雕塑啵。」
前陣子,在我畢業的那間大學,一座標誌性的雕塑被移走。
「我知道啊。咁又可以點樣?」我只是拋下一句。
面對變化的時代,我們無能為力。
人們說:留下需要勇氣,離開也需要勇氣。
而我沒有的是勇氣。
「Joyce,我有野想同你講,我都知道好奇怪。」他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的右手,可是又縮回去。
「如果我有多一張機票,你會唔會跟我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空洞的看著前方。
我以為他會看著我。
我猜不透他是認真還是說笑。
「吓?走去邊度啊?」我問。
「唔......唔知啊。」他還是沒有轉過頭來。
「做乜冇啦啦做乜話要走?」我疑惑的問。
「冇啊,哈哈,我講下咋。」他摸摸我的頭。
「你唔好扮梁朝偉啦。」我翻了一下白眼。
「如果我係呢?你係咪會跟我走?」他繼續追問。
「呃......」這個玩笑也太無聊吧,我一臉無奈。
「我都係講下啫。」
「我唔知啊,到時再算啦。」我說。
「咁你想定唔想?」他又重新再問一遍。
「我冇啦啦做乜走?」
「算啦,當我冇問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