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來已經『死去』的男同學,若無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座位,打開課本靜心地聽著課,還舉手回答了肥仔老師『麥田捕手』(前身是『神之左右手』)的問題。
(黃嘉倫,你在嗎?)我在心裏呼叫著。
(一直都在。)
(為甚麼會這樣的?那男同學在校長室裏時,明明已是一具屍體!還有哈娜,她怎麼會變成了校長的女兒?)
(我不知道。)他答得倒是乾脆,(我現在所寄居的宿主,覺醒度太~~低了。要是我還有肉身的話,憑我苦修二十年的藍眼,要直視實相是很容易的事。但現在嘛…)
(你所說的『宿主』是指我吧?)
(還會有誰呢?這就是不肯努力做基本修行的結果了。像你現在這種連眼睛都不能夠隨意開啟的程度,敵人要耍戲法騙你個團團轉,實在是輕而易舉。)
(現在要修行也來不及了吧!你可不可以說點有建設性的事?)
(現階段甚麼也做不了。見機行事,有人殺你便逃。)
 


黃嘉倫幫不了甚麼忙,小弟只能夠坐著乾著急。我看著『麥田捕手』講課講得頭頭是道,心裏也很納悶。他明明是個警察,卻突然出現在我的學校裏當代課老師,他的動機到底是甚麼?難不成真是在摸彷星爺在玩逃學威龍?
乾著急也沒甚麼用,於是我去逗鄰座的雷朋說話。「雷朋,原本教我們數學的老頭子怎麼了?」
「聽說是留學美國的兒子在那邊犯了事,急著飛過去保釋還是找律師辯護之類。」他懶洋洋地說,「他走了之後便沒了消息。校方等不耐煩了,便請了這臨時教師充數。」
「他在這裏教了多久?」
「大約兩、三個禮拜左右吧。」即是說,『神之左右手』在廢水道事件後才一個星期,就跑來我學校『當教師』了?
假如說,這肥仔出現在學校裏,真是為了當臥底調查案件,真需要那麼著急嗎?廢水道事件雖然算是基本解決了,但案中牽涉在內的哈娜仍然失蹤,難道他沒責任先把哈娜找回來?
想到這裏,我頓時覺悟了,馬上抬起頭來看了看哈娜。難道這死肥仔是為了追蹤哈娜,想要找出哈娜之謎,才故意來學校臥底的嗎?
 
「雷朋,你知道哈娜原來是校長的女兒嗎?」
「怎麼不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啊。」


「我直至今天才發現,校長的雙眼是藍色的。」
「我們也是到哈娜第一天上課時才知道。校長在早會時親口說的,他說以前為了保持低調,一直戴著特殊化妝用的隱形眼鏡,讓自己看來更像個純種的中國人。」
「但是…你沒有覺得,校長最近的表現有點古怪嗎?」
「例如?」
「例如…他…他吃東西時的樣子…」
「我們這些當學生的,哪有機會跟校長一起吃飯啊?」雷朋不耐煩地說,「倒是有同學說過,最近校長室裏常常傳來嘔心的氣味。」
「你不會覺得好奇嗎?這跟你的性格不相似啊。」
「小弟!雷朋!給我站起來!」『麥田捕手』在黑板前擺起老師的架子說,「是不是老師講的課太簡單了,把你們給悶倒了啊?」
雷朋沒有站起來,反而把雙腿擱在桌面上,弄出很大的碰撞聲。他故意大聲地回答我說:「對校長和哈娜的關係,我又怎麼會好奇呢?我又不是警.察.派.來.的.臥.底!」
小弟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雷朋這傢伙,該不會是看穿了那個死肥仔的真正身份吧?還是只是隨口說說而恰巧猜中的嗎?


另一個被嚇倒的人的是哈娜。她面無表情,只是直盯著雷朋看,完全不知道她在想甚麼。
其他同學倒是沒甚麼反應,恐怕向來個性反叛的雷朋之前就常常跟『麥田捕手』唱反調,已習慣了吧。
 
『麥田捕手』仍然保持著鎮定。「雷朋,把.你.的.腿.給.我.放.下.來。」
兩人眼睛正在銳利地對視著。我看著雷朋的前額開始滴出汗水,雙腿微微發抖。在他們兩人之間,恐怕正在發生一場處於精神世界的激烈角鬥。
「哼。」雷朋冷笑一聲,避開了肥仔的視線。他拉開椅子,乾脆躺在地上,就是要把雙腳擱在桌子上,模樣好不滑稽。
「你最好給我保持姿勢直至放學。」死肥仔於是繼續講課。
「你幹嘛啦?」我低頭悄悄地跟雷朋說,「你跟他有甚麼深仇大恨嗎?」
「你不會明白的了。」他索性閉上眼睛睡覺,幾分鐘後甚至還開始打呼嚕。
雷朋打呼嚕的聲音有著穩定的節奏感,再加上我從來就不怎麼喜歡數學,所以便在課本的掩護下發起呆來。經歷過校長室之險,恐怕我今天是睡不著覺的了。
 
我盯著桌面上的木紋,胡亂地猜想著哈娜、校長、雷朋、以及『麥田捕手』的事,漸漸地忘了時間。
突然一隻肥大的手,在我面前揮動著,嚇了我一跳:「小弟!全班同學都站起來等你一個了,你不想跟老師說再見嗎?」
原來已經下課了。我的注意力還集中在那隻手上。我一抬起頭,前額竟突然放出藍光,把『麥田捕手』照射得掩著雙眼叫痛!一定是死肥仔的手指在我面前擾擾攘攘的,正好跟我昨天早上時對著鏡子練習張開自己的藍眼,動作差不多一樣。反射神經習慣了同樣的刺激,竟不由自主地被這死肥仔弄開了我的藍眼!
(你幹嘛啦?藍眼對人類是沒用的!)黃嘉倫趕忙說。


(不是我想要打開的!該死的反射神經!)我連忙把食指伸出,盯著它向上向下的,試了好幾次,才終於碰巧地牽動了反射神經,成功把眼睛又再閉起來。
 
這下糟糕了。在大庭廣眾下打開眼睛,不把同學們嚇死了才怪!
我試著抬起頭來,想偷看一下同學們有甚麼反應。我發現課室變得空洞洞的,完本排得整齊的桌椅都亂了。
眼前只餘下旁邊看著我的雷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麥田捕手』,以及狠狠地盯著我的哈娜。
「其…其他同學呢?」
雷朋的食指向下指著,我沿著他的指尖向下看去,馬上嚇出了一身冷汗。所有同學都倒在地上去了。在我腳下,恰好躺著本來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學。她雙眼空洞無神,鼻孔流出黃色液體,看表情很明顯是已經死了。
 
「小…弟,」『麥田捕手』說,「你剛才使的是甚麼死光?你竟然用一擊便殺死了全班三十幾個無辜的同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