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天《我們》的第一次排練過後,張進翹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顧定軒,這一點基本上觀察力稍微好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而陳葦璇是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人,畢竟在A組裡,現在跟張進翹和顧定軒關係最好的就是陳葦璇了。
「喂,你哋近排搞咩呀?」 陳葦璇趁著午飯時間走到張進翹身邊坐下,確認附近沒什麼人才小聲的詢問著張進翹
「咩呀?我唔明喎。」 張進翹又怎會不明白陳葦璇指的是什麼,只是現階段,他並不想跟任何人談論這個問題,特別是他還在躲著顧定軒的時候
「仲扮嘢?」 陳葦璇瞪大眼睛,又再靠近張進翹一點,用比剛剛更輕的聲音問,「大佬,盲嘅都睇得出你避緊Zeno啦,你兩個做咩啫?嗌咗交?」
聽到陳葦璇的話的張進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裝作沒事一樣對著陳葦璇笑了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接著便隨意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張進翹剛離開不久,顧定軒便抱著三個飯盒走了進來,然而他左看右看也看不見想要找的人,只看到了一個嚴肅一臉的陳葦璇自己一個坐在角落,對此顧定軒並沒有多想什麼,便快速的走到陳葦璇身邊坐了下來。
「璇璇,Manson呢?佢唔係去咗拎飯嘛?我已經幫佢拎埋啦。」 顧定軒又再擡頭看了幾眼空間不大,能夠一眼看清的休息室
「Manson啱啱走咗啦,話要自己一個去練多陣喎。」 陳葦璇用手指敲了幾下桌面,「你係咪同Manson嗌咗交?」
「......無啊。」 顧定軒沉默了好幾秒纔回答陳葦璇的問題,他當然知道張進翹最近在躲著自己,自從那天正式排練之後,他跟張進翹從沒單獨相處超過五分鐘,幾乎每一次都是張進翹胡亂找了個藉口去結束雙方的談話,「做咩咁問?」
「我唔理你哋兩個有咩誤會啦,你哋嗌一場交又好...打一場交都好,快快手搞掂返佢啦,總好過而家一個走去避另一個,有時有啲嘢大家唔傾就會好大獲架,你都明架。」 陳葦璇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不把心裏真正想要問的話問出口
「...知啦。」 顧定軒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出去找一下張進翹,於是便拿著兩個飯盒離開休息室,朝著練舞室出發了
休息室離練舞室位置並不遠。顧定軒一推開門便看見了在裡面練習的張進翹了,對方似乎還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這導致張進翹轉過看見站在背後的顧定軒後嚇了一大跳。
「你想嚇死我咩,行路無聲喎你?」 張進翹默默的地向旁邊走了幾步
顧定軒安靜地看著有意遠離自己的張進翹沒有說話,默默的把手裏的飯盒遞給張進翹,後者同樣默不作聲地接過他遞過去的飯盒,兩人就在這一段微妙的氣氛之下背靠著練舞室的鏡子坐下來吃著午飯。
顧定軒偷偷看過旁邊的張進翹幾眼,好幾次下來把已經到了嘴脣邊的話硬憋回自己的肚子裏去。想不到啊,他在男排女將裡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輸球賽的角色,在現實生活裡卻是一個連自己心意都不敢說出口的膽小鬼。
顧定軒不敢賭,他怕表明心意後一切都會消失,他怕自己失去站在張進翹身邊的機會,他怕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到,他怕到最後自己跟張進翹只剩下一個普通的隊友關係或者嚴重一點,就是什麼都不剩,哪怕他清楚明白張進翹其實感覺到自己的心意。
其實夠明顯了,Manson對我不是那種喜歡。心裡這樣想著的顧定軒突然覺得嘴裡的雞腿食之無味,便隨手將手裡吃了一半的雞腿扔進飯盒合上蓋子。
「夠啦?你食咗好小咋喎。」 張進翹看了眼顧定軒手上已經合上蓋子準備丟棄的飯盒
「飽啦,無咩胃口。」
隨著顧定軒的一句回應,兩人再次回到沉默不語的狀況,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張進翹一直在低頭吃飯,幾乎沒怎麼看過旁邊的顧定軒,而顧定軒想要跟張進翹聊天,卻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話題。這兩個人一向很安靜,由分組那天開始就是這樣,身邊沒有其他人的話大部分時間亦只會各自進行自己手上的工作。要說他們沒話題嗎?其實兩人的興趣愛好很相近,喜歡的東西亦差不多,音樂上的偏好就更是如此。那麼要說他們不合拍嗎?其實從平常的相處來看,在某些時候兩人亦非常有默契,單單以《我們》這個項目來說,昨天只是第二次排練就已經超出了導師預期中想要他們做到的效果。
那導致他們變得如此尷尬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那一種突然萌生出來的感情吧。
「我要繼續練走位啦。」 張進翹收拾好吃完飯多出來的垃圾後便準備繼續練習了
顧定軒擡起頭看著依舊沒有看他一眼的張進翹,心裡突然感到有點難受,因為他覺得這句話是張進翹給他下的逐客令。仔細想想,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張進翹的呢?大概是在分成A3組不久之後,最初他還沒確認自己喜歡上同組的組員,直到有天他看著跟張進翹一起拍攝MV的女主角來探班,兩人的互動在他眼裡看來更像是一對友達以上卻又戀人未滿的關係。
於是他開始出現一種名為妒忌的情緒,他妒忌她可以毫無隔膜地跟張進翹打鬧在一起、妒忌在能夠理直氣壯地跟張進翹有肢體上的接觸的女主角、妒忌跟張進翹關係不錯經常玩在一起的朋友,甚至還有更多更多...他曾經懷疑過自己對張進翹的感情只是一種錯覺,從而去強迫自己不去想張進翹,可是他愈是強行壓抑自己,他對張進翹的感覺就愈強烈。
「其實我啲走位同臺詞都記得唔好,不如一齊練?」 顧定軒在張進翹的目光下站了起來
說謊。這是張進翹腦海裡第一個想法。顧定軒揹走位和臺詞是11個人當中算好的,完全不存在「不好」這兩個字,但他沒有拆穿顧定軒的謊話,事實上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若他說感覺不到顧定軒對自己的感情就是假的,他也不是那種什麼也不懂的感情白紙,但他卻寧可裝傻也不願打破兩人現在關係,而且他的性取向也不是男生,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喜歡過男孩子。他一直在想,只要顧定軒不會突然來個驚喜表白,而他又選擇繼續裝下去,相信總有一天,顧定軒不會再繼續喜歡自己,這樣大家就可以繼續當朋友了。
「好呀,一齊練囉。」 張進翹不好意思拒絕顧定軒的提議,亦沒有合理的理由可以拒絕,畢竟兩人是一個組的,而且這個項目除了陳葦璇外,他們兩人亦是主要角色
不能輸、不能退。
「問你一條IQ題,知唔知有啲咩係睇唔到摸唔到掂唔到,但無咗佢又會周身唔聚財?」 張進翹一邊說出自己的臺詞,一邊看著站在旁邊的顧定軒
「係空氣!」 顧定軒滿臉笑容地說出自己的臺詞,一但進入角色,他就可以忘掉所有在現實中的為兩人帶來的不對勁,那個笑容完全就是,他所飾演的志良對著張進翹所飾演的麥飛說:我猜IQ題很厲害的哦,你別以為這種程度就可以擊敗我
「錯。」 張進翹幾乎跟顧定軒同一時間進入自己的角色,麥飛對志良的感情、跟志良的相處模式、對志良的包容度,他都能掌握得很好,麥飛的那個笑容像不像在說:傻瓜,你最厲害了,但還是猜錯了
「咁愛情囉!」 顧定軒依舊笑笑的,故事中的志良確實認為自己這次沒有猜錯,雖然劇本寫的是志良猜錯了,但顧定軒本人同樣是這麼想的,他一直覺得,最後麥飛會說志良猜錯,其實是因為考慮到兩人的關係,也許麥飛想過要趁著這個機會表明心意,但最後卻選擇放棄,但某一刻,又控制不住內心那個最真實的自己
「...錯!」 張進翹停頓的時間比以往還要久了一點,顧定軒察覺到了,卻沒有指出,而是選擇繼續把戲對下去。
「咁係咩啊?」
「係wifi呀。」
張進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而顧定軒確實發自內心想要打眼前這個欠揍的男人,總之,顧定軒還是按著劇本的指示推了一下張進翹,而後者亦按著指示還手。
「你信唔信我——!」
顧定軒擡起手作出拉弓出拳的動作,而張進翹亦在此刻擡起手緊緊抓住顧定軒的手腕,一切都接照著劇本所寫的走向去練習,沒有多餘的停頓、動作。就在張進翹依照著劇本擡起另一隻手撫上顧定軒的頸側時,顧定軒的腦袋突然產生出一個非常不得了的想法。張進翹那隻左手就這樣撫上他的脖頸,指腹輕輕摩挲著他後頸的肌膚,雖然本能反應讓他微微向後縮了一下,可是他卻在下一秒想要湊上去親吻張進翹。
「...麥飛?」
劇本裏壓根沒有志良喚出來的一聲麥飛,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顧定軒的聲音聽起來低沉而有點沙啞。顧定軒那張臉貼得愈近,張進翹的心就愈慌,兩人的鼻子尖早已碰在一起,嘴脣甚至只差幾釐米就要貼上了。
最後是張進翹突然回過神,鬆開擺放在顧定軒頸側的一隻手,推開了顧定軒。然後再一次隨便找了個理由,逃離了顧定軒的視線範圍。
「...WTF。」 一直在門外偷看的陳葦璇在張進翹跑出來的前一刻躲進了旁邊的雜物房,她現在非常震驚,然而讓她震驚的並不是顧定軒快要親上張進翹或者其他,而是在震驚自己猜對了顧定軒對張進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