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x逆權]《禍國》: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林明月非以武藝成名，亦甚少於人前展露武功。因此她的武功如何，大多江湖人也不甚清楚，連上官二都不例外。今日看來，林明月武功是高是低不得而知，但在隱藏氣息這方面，林明月比她家姐林若沝強多了。
 
　　方才她刻意保持低調，果真能辦到「大隱隱於市」，存在感比庭園裡的花草還要低。隨着她開口打破沉默，就似抹去了周的薄霧，滿身風華再也無所遁形，如同黑暗中的一縷月光，不算張揚，卻教人無法忽視。
 
　　「明月！別人的家事輪不到我們多言！」林霽面色一沉，張嘴低喝了一聲。雲無心與林霽相識十餘年，早就察覺他是隻穿着儒服的老狐狸。虎夫無犬子，他的女兒絕非空有美貌的花瓶。
　　他為寶貝孫女被當眾退婚而煩燥，心知林明月此刻開口必有所圖。他卻無力與林明月周旋，隨意的擺了擺手，「說吧！」
 
　　林明月得到雲無心的肯首，飛快與林霽交換了一口眼神。面紗下的薄唇微啟，一把戲謔的男聲忽然響起，止住了林明月尚未來得及吐出的話——「依霍少將這演技，不去當戲子實在埋沒你了！」
 
　　突兀的嗤笑聲傳遍整個庭園，林明月絕美的眼簾低垂，斂去了眼內的異樣。隨着男聲響起，庭園眾人紛紛回首，但見庭園外走來了兩人。那是一對年輕的公子哥兒，他們似是沒注意到旁人怪異的目光般信步而來，閒散隨意得像逛自家的後花園。




 
　　皇甫嫣是本着看好戲的心態往下望，目光觸及前者的臉時，嘴裡的清茶一口噴了出來，後不住的咳嗽，一張嬌憨的小臉漲成豬肝色，眼神卻極為驚恐，好像在到了甚麼鬼怪。
 
　　上官二看見她的反應，忍不住瞇起茶眸，欲看清底下的那兩人。前者年約十八九歲，容貌不算特別出眾，嘴角掛着痞子般的邪笑，身穿一襲素色勁服，雙袖被他隨意的向上摺，露出了結實的雙臂。
 
　　那玩世不恭的模樣實在很是眼熟，上官二很容易地把他認出來了，就是護龍衛的副統領，聽說還是武科的寒門狀元。上官二曾在帝都城中看見他辦案，也許是出身的關係，他與一般的護龍衛很是不同，對待官員﹑百姓尚算有禮，也沒有刻意的仗勢凌人。因此當初上官二發現他偷偷跟蹤時，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警告他了事。
　
　　武狀元邊走邊像介紹自家花園般朝身後的男子道：「秋兄，這裡便是白雲山莊了！莊中這比武台是以良石建成，是不是很氣派啊？」
 
　　他身後的人身穿一襲青袍，驟眼看去，整個人似沐於矇矓的青煙中。他五官如以玉石般雕刻而成，氣息亦如玉石般溫潤。目光則似林間清澗般清澈，挾帶着一絲冷意。他就隨意的在庭園中走着，卻似踏着七色彩雲而來，彷彿下一秒就會乘風而去，再也不復往來，飄渺得不似凡夫。




 
　　青袍男子似有所感，猛然抬眸看向上官二，清明的眼眸裡拼發出一陣與他氣質截然相反的凌厲，周身的氣質劇變，原先的仙骨道風化作一陣狂傲之氣。他淡淡一掃，竟似君臨天下的皇者，立在最高處俯瞰着腳下萬天臣民。
 
　　上官二真切地感受到一份寒意襲來，心中似被一雙冰冷的大手緊緊握住，教他差點不能呼吸。他將背靠到軟臥上，一手擁緊了懷裡的婢女，甚至朝青袍男子勾起了挑釁的笑容。
 
　　果不其然，青衣男子眉頭一皺，無聲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別處。上官二懷裡的女子掙扎了一下，然後滿含委屈的嬌嗔一聲：「二少，你弄痛奴婢了。」
　　上官二垂眸，正好對上婢女揚起了楚楚可憐的俏臉，若換在平日，上官二定然會溫言細語的安慰一番。此刻他心中只有莫名的煩躁，因此放開了懷裡的人，擺了擺手的道：「你退下去吧！」
 
　　上官二開口驅趕，乃婢女始料未及的，她本打算藉上官二安慰她時，苦苦的哭訴一番，就望上官二心軟把她帶回上官府。雲老爺雖則待她不薄，但留在雲家終究只能當個下人。她早就打聽過了，上官二雖有風流名，但至今尚未娶妻，若有幸被上官二相中，即使在上官府當個小妾，至少也是半個主人啊！
 




　　婢女豈會容易放過這大好良機，於是她非但沒有離開，反雙手圈着上上官二的脖子，將軟嬌的身子貼近上官二，放軟聲線的喚了聲：「二少……」
　　上官二卻一把將她推開，冷聲低喝道：「滾下去！」這邊動靜不少，幸好庭園裡的人都在看武狀元與青袍男子，根本無暇去看上官二。婢女猛被一手推開，不輕不重地跌坐在地上，心中又驚又羞，本想再說點甚麼，對上那雙含着寒霜的茶眸時，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愕愕地呆坐在原地。
 
　　上官二眼神冰冷，臉上卻擠出了一抹淺笑，寒意直竄心底，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婢女也不知道自己在怕甚麼，她只知道一顆心似被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教她動彈不得。那是面對強者時欲退卻﹑遁藏的本能！
　　
　　正當婢女快承受不住懾人的壓力時，上官二眼角瞄到皇甫嫣正轉首，便收回斂了氣勢，罷了罷手，淡淡的道：「你先退下去吧！」轉變之快，令婢女有些許反應不過來，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眼見那雙茶眸眼底又掠起了冷芒，婢女立即回過神來，再也不敢多留，行了一禮後就逃命似的退了下去。
 
　　武狀元的突然出現，把皇甫嫣殺個措手不及，她全副心思都思索着該如何應對，根本無暇理會上官二與婢女的事。她欲起身，又怕動靜太大會引來武狀元注意，因此她貓着腰，懾手懾腳的「爬」到上官二身後，用氣音說道：「撞見熟人了，快借我躲躲！」
　　
　　皇甫嫣才剛坐定，又聽見武狀元故作驚訝的道：「咦，這不就是我最親愛的父親與妹妹嗎？」武狀元說話總帶着小尾音，聽起來總帶着戲謔的味道。
　　父親？妹妹？皇甫嫣懵了，從上官二背後探出小腦袋，遁武狀元的視線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寒着一張臉的林霽，以及眼梢微斂的林明月。
　　這一聲父親喚的可是林霽？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武狀元是林家人嗎？皇甫嫣極力回想，無奈她跟武狀元真的沒見過幾面，只隱約記得卓大哥好像喚他「阿峰」。
 
　　彷彿驗證皇甫嫣的測猜，林明月首先回過神來，美眸裡蕩起了笑意，揚聲朝武狀元打了聲招呼，「上次見哥哥已是過年的事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碰上。多日不見，明月很是想念，不知哥哥近來可好？」
 




　　林霽的臉色不佳，思緒仍停留在武狀元方才那句話上，本欲發作，身側的林明月卻瞧他打了個眼色，他只得壓下滿腔怒火，語氣平淡的道：「既然得空，怎麼不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