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中央有一崇山拔地不知幾萬丈,此山形狀怪異竟是通體雪白筆直,在天地各方盡頭望去亦會見到此山壁光滑如圓柱,高聳入雲上達天聽,彷彿就是告訴世人此山就是登天成仙之路;又像天外神劍倒插人間,故山名「天鋒」。

而事實上天峰山巔之處確實為所有大修士感悟得道,羽化飛升成仙之地。故山頂「飛仙台」的名號在修士間廣為流傳。到處可見不少修士羽化之時用劍在巖石、古木篆刻的文字,但卻盡是些稀奇古怪之語:
「無敵此生,在此拜別。」
「後會無期。」
「果然洞天。」
「叫聲師兄。」
「那人真的嚇死我了,真的不是師兄嗎?」
「同門相爭無甚意思。」
「你不要再來了,會死的。」




「天鋒山上劍意萬千。」

此時飛仙台上,一位身穿霞帔的宮裝婦人負手而立,雍容華貴,螓首蛾眉,五官精緻更是生得傾國傾城,但眉宇間卻是氣度森嚴。此正觀望山下雲海卷舒,卻又像看穿雲海察看山下人間事,更像是號令天下群雄的女帝在睥睨人間。
「噠踏。。。噠踏。。。」
只見竟有第二人此時正慢慢登頂來到飛升台。宮中婦人轉頭望向來者,面色清冷,聲音更是冷絕:「第二次。」

來者卻是一位樵夫模樣,獨臂撐著拐杖的漢子,此時他卻是對那宮裝婦人不聞不問繼續踽踽而行。此漢子右邊半截身軀盡毀,傷口處更是像被電劈得燻黑焦脆,但此人仍能靠獨臂獨足一步一蹣跚登上了天下之巔。
「非天外者止步!汝乃此方天地土生土長之生靈,豈可飛升?」婦人面容冷若冰霜地道。眼神殺機湧現,卻見上空萬里驟時烏雲蓋頂,烏雲翻滾得猶如蛟龍於江興風作浪。

天威浩蕩!





樵夫聽罷旋即以神色混濁不堪的雙眼望向那位宮裝婦人。
「此生唯此一志。」跛子樵夫的聲音沙啞,似是一路走來頗為疲憊。
「為何執意登天?」
「修行風景和天地風景應不止於此,我想出去看看。」
「你心中所想修行最終的風景為何?」婦人卻是問非所答。
「得大自由。」跛子亦是照自己心中所想答道。
「何為大自由?」
「我想大概是百無禁忌隨心,諸事皆宜在行。」
「突破世界之後就可以得大自由嗎?」




「不知道,但總想試看看。」
「你可知道我是誰?」
「此方天地意志真身。」
樵夫話音剛落,只見宮中婦人一身氣勢猛然攀升,儼然就是這方天地的主人!宮中婦人在跛子樵夫所處的世界,世人稱其為老天爺亦是不為過!

「欲突破天地者均是這天地精氣的竊賊,猶其是你,天育萬物你在其中,卻無一回報於天,當遭天誅。上次登頂誅你一次不死,精氣神已被我削去其二,生機盡廢。竟也被你練就神花聚頂,神思萬劫不磨的境界,如此天姿如此境界當真前無古人,不過也只能到此了。當中究竟有何玄妙,待我打碎你肉身回歸天地再細細拷問你的神魂便會得知。」

「其實不外乎惟精惟一四字。」跛子毫不在意道出了自身成就現在境界的玄機所在。

宮中婦人瞳孔驀然一縮,似乎有些意外那人竟能如此直白透露。但是就像道理誰都知道,如何一直堅持才是當中的大學問。宮中婦人亦非凡人,情緒僅僅被打亂一刻,眼神瞬間殺機冷冽,志在此刻誅殺此人!

「當誅!」其後一聲響起貫徹天地,但見無盡威壓竟能發作實質猶如萬丈瀑布傾瀉而下,砸向跛子。此時此方天地唯一挨過天誅而不滅的人,他的頭頂泥丸祖竅湧出了一朵青蓮,清幽宓冷,正是跛子的神魂,神魂竟可消磨大半天怒威壓,令到跛子面對天威,身子亦只不過是佝僂少許。

其後烏雲密怖的天空更是出現了一個個窟窿,萬丈雷光從中而出,向下鞭笞。
「起劍!」跛子亦不是坐以待斃,閉目輕聲道。




劍在何處?
跛子獨臂,然手無寸鐵。
只見頭頂青蓮發出幽冷清光。旦見整座神山卻是傾刻光芒暴發,離地升起!此人竟是以山為劍!

跛子年輕時已為一代天驕敗盡天下,之後欲登頂飛升卻遭天誅打入山底。此後一生均在山中砍柴養劍,以獨臂為柴刀,以柴刀為劍,以砍柴來溫養劍意以求再度登天!由山底一步步走來,劍意神意竟與天鋒神山共鳴,當走到山頂之時,已然煉化神山如臂使指。
此刻一座神山竟悉數發作了無數三尺金劍如過江之鯽圍繞著跛子,層層疊疊,護著跛子周身抵御雷光。
「去」只見萬千金劍合作一柄巨大金光神劍,劍身處以古篆刻有天鋒二字,跛子獨腳踏在劍身往宮裝婦人直刺而去。
當刺向婦人眉心處時,似刺到極為堅硬之物,傾刻並發出璀璨火光,爭持良久之後,宮中婦人眉心竟是出現了裂痕!但也只能止步於此,劍身再無寸進。金劍似是後勁不繼,劍身金光開始轉趨暗淡!

「神乎其技,技已然近道。」宮裝婦人道。「但你已是強弩之末,散去修為回饋天地,歸還天鋒神山,予爾兵解,這是我對你的修為劍法的尊重。」
「兵解重修?」

跛子搖搖頭,最後以己身如水般融入劍身之中,只見天鋒劍驀然縮少,化三尺青鋒向前飛馳。
劍氣白虹貫日,氣沖斗牛。劍身先穿透婦人,再朝天幕釘穿了一道裂痕旋即沒入其中。只餘劍光久久不散。
宮裝婦人望著那道劍光,心中默念:「自由嗎...算了應該有再會之時,畢竟天鋒竟然甘心奉洞天人為主。」旋即周身佈滿裂紋,彷如瓷器一碰即碎。最後再也維持不了身形化作一柄略帶裂痕的白玉劍鞘消失於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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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一座座山峰凌空而浮,當中高樓城閣巍巍峨峨,古色古香。群山中央的主峰之上有一議事殿。議席上坐滿了八人。此時,議殿嘈得卻像民間村前市攤,惟有居中首位頭束通天冠,身穿儒服打份的中年文士在閉目養神。
「此子竟敢帶走神山,洞天天器真靈也損耗不少需要沉眠。他毀了天鋒洞天世界的根基!若我等可以進入...」左二席位中,面相兇猛,一根根紅髮倒豎的大漢說道。
「也怕是被人打出屎來。」一道女聲從位居尾末的席位中響起,聲音的主人是一位頭戴了一頂大大的斗笠,笠旁薄紗完全遮蓋了面容,但曼妙的聲音不自覺讓人聯想起其真容必是一位風姿卓約的大美人,但此時卻是說起老粗之話,妥有怪誕的感覺。

「你說什麼!」紅髮大漢怒火沖天,眼中似有紅芒一閃而過,回問。
「自我劍宮掌管此洞天福地一千餘年,讓子弟入世歷練,借此打磨劍道,點亮劍心即可飛升回歸。一位土著靠洞天內不甚稀奇的功法卻敗盡當代有望入元神境的弟子,戰天失敗不死反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前無古人的一花之境,化神山為劍,仗劍飛升,超脫那方天地局限,真的大開眼界。應為此人立誌供弟子了解何謂劍者當一往無前!」居位靠前的一位書生打著圓場說道。
「可他生機早已枯竭,打破天幕進入虛空亂流沒有道標乃必是必死無疑,神花雖然奇妙,就算可使靈魂不滅卻也被虛空罣風磨成齏粉,一絲念頭也凝聚不了!可惜了!若能為劍宮所用...」書生接著再說。
「說來也是,若不是天器真靈執意誅殺此人,此人假若三花聚頂,不就是我們師父當年的境界嗎!?」又有另一位說道。
「好了!封閉洞天百年!往後弟子須另尋他法點亮劍心!此人若能轉世重修,吾便代師尊收徒!」中年文士睜開雙眼,眼含鋒芒神光道。
「掌門師兄!」「什麼!」「不行!」「嗚我終於有師弟了!哈哈」「......」不同意見此起彼落
「諸位無需在議!退席」居中首位文士一錘定音。
居中其餘七位均一聲告退拜別便傾刻發作劍光消失,雖同為劍光卻是各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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