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 薄暮掠影: 初見
第一次見你，是中四的二月。
我的中文水平欠佳。父母因此瞞著我，找了一位補習老師。我是補習前兩天才知道的。
「你之前説過你只有星期一、三放學後要留校吧？那你今個星期開始，逢星期四放學校後補中文吧。」母親在廚房邊拿食具出來邊説。
「喂！甚麼時候？為甚麼不先問過我？」我站了起來大吼，險些把飯桌上的湯打翻。
「我就是知道你不會想，所以才遲些告訴你。你的班主任打給我，説你的中文不濟，但你卻説不想處理！他問我你到底有甚麼計劃！你告訴我，那我要怎樣？」母親放下食具，皺著眉搖頭。
我當時只是在敷衍班主任。我怎知道他會為了這點事就打給我母親？
「你隨便在網上找一個老師，對我真的好嗎？我又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
「他中文有5**啊。」
「可能他根本不懂得教人，只是隨便亂來的！」
「他説，他有為其他學生補習，算是有經驗的老師。」
「但是——」
我不甘心，和母親交鋒數回。
在我的極力反抗下，她妥協了。
如果我真的很不喜歡這個老師，我可以轉另一個老師，或者到外面的補習社補習。除非我的成績達標，否則不可以暫停補習。
我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安排，但也覺得自己其實需要一點幫助。所以假裝考慮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你的補習老師是中文系二年級的學生，姓張。」
中文系的都是比較娘的弱質書生吧？看來，以後的星期四要和一個書呆子相處了。天哪。
⋯⋯天哪！
星期四那天，來到我家的是一個帥氣的眼鏡男。你看上來有點兇，表情也冰冷的。
跟我對到眼後，你卻笑了。不是一個很和善的笑容，更像是一個變態殺人犯行兇前的冷笑。
我嚇得心藏怦怦直跳。雖然你很帥，但也太恐怖了吧！你會不會真是一個殺人犯？
「你好，我是張仁。剛才傳過訊息給你。」
五分鐘之前，你告訴我你快到了。
禮貌上，我也有回覆你。是你沒錯。
不過，你的頭像是你的背影，所以我以為你的樣子並不怎樣。誰知道會是這樣？
「啊，進，進來吧。可以在客廳補，空間多一點。」我指了一下餐桌，示意你補習的地方。
現在是四時半。我們補一個半小時。換言之，我們由太陽西斜至黃昏的時段會待在一起。
我的父母七點多才回家，在他們回來前我們已會補完了。
「我看過你的試卷了。你閲讀和寫作最弱吧？」你坐在我對面，木無表情地説。
「對⋯⋯但綜合部分也不好⋯⋯説話的分數也有點飄忽不定。」我不敢望你。你的表情太有殺氣了。
「好的。我們今天先教閲讀卷吧。」
你自深藍色帆布袋拿出一個厚實的文件夾，好像夾了很多練習和筆記。你給了我一份練習，叫我試做，然後教我一些答題技巧。
雖然我一開始不斗膽問你問題，但在你察覺到我不明白，從而耐心解答後，我便鼓起勇氣繼續向你請教。
之後，我又想起今天學的範文內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便拿出課本問你。我以為你會覺得我問的東西太愚蠢，但你仍不厭其煩指導我。
和你高冷的外表不同，你很細心，解答亦很仔細。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挺不錯的老師。
很快，夕陽西下。
「那麼今天處理的部份都明白了吧？關於岳陽樓記的內容也明白了？」
「嗯。明白多了。」雖然我沒有那麼緊張了，也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還不太敢望你。
我把補習費交給你的時候，也在迴避你的眼神。
你有禮貌地收下了。表情還是冷冷的。
你低頭把紙幣放進銀包，我抬起頭偷偷看着你。你的眼鏡框反射了夕陽金橙色的光，閃閃發亮。
啊，很耀眼，很溫暖。
這使我想起剛才讀過的句子——浮光躍金。雖然你的眼鏡和湖面相差甚遠，我仍忍不住作出比較。隨着你緩緩抬起頭，金色的光跟着閃耀，浮動。
如果可以拍張照片，把這瞬間捕捉下來就好了。
我呆呆望著你。
夕陽的顏色驅走了冬日的寒冷，我的臉跟著發燙了。
你張開口，欲言又止。
我如夢初醒，急忙別過頭，走到大門，迴避你的視線。
你跪在門前穿鞋子。
我站著等你穿好，好讓我可以關門。
我越想越覺得剛才的情況很尷尬。於是，我的臉止不住繼續發燙。
「記得做功課。下星期再見了。」你站起來，又和我對到眼。
你笑了。但這次，你可怕的笑容下藏着一絲溫柔，令我不再那麼害怕。
「有問題的話，你也可以傳訊息問我。有時間我一定回。」
然後你轉過頭，走了。
我一直看着你，直至你踏進電梯內，離開我的視線。
唉，我怎麼了？我剛才盯着你看，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禮貌？
我把東西收拾好，放回我的房間內。
天色已暗，太陽完全消失了。
我不禁回想剛才的情景。
其實，除了你的眼鏡，你的頭髮和眼睛也被染上金色。
我覺得在夕陽下，很多事物也會變得格外美麗。我喜歡攝影，喜歡拍風景照，平日也會抬着相機，走到不同地方，捕捉夕陽下的點滴。但我不知道好看的人會變得這麼迷人。即使我不是同性戀，有一刻也覺得心動了。
如果將來有機會，真想替你拍照。
晚上，母親問我覺得補習老師怎樣。
「很好啊，解答很清晰，幫助了我很多。」
「那就好了。你之前還是那麼反對，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的眼光不錯吧。」母親滿意地笑。
我不太清楚她所謂的眼光好，是指她選擇了一位帥氣的補習老師，還是一位有實力的補習老師。
「那你之後就多多向他學習，考取好成績啦！」父親拍了我的膊頭。
唉，真是的，開口閉口也在説分數。我的人生不是只有學業的。真想逃離這裏，尋幽探秘，到處攝影。
不過⋯⋯因着他們對我學業成績的關注，而令我認識了你，感覺還不賴。
不知道你站在海邊，望向斜陽時，看起來會怎樣呢？
我想着想着，微笑了。
等不及下星期。
***
作者按：這故事是我看到友人M的圖後寫的。然後！！！她替我畫更多圖了！
這是張仁 (｡ ́︿ ̀｡)
https://www.instagram.com/p/CHNF5dolPTZ/?igshid=1f0l3oblw9u9
一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