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卻不再見: 再遇 (3) (4)

３
 
 
　　我吃著剛才在便利店買來的葡萄乾，便想起了一些塵封已久的往事。
　　小時候，我住在一個叫做老虎岩的地方。
　　在我的記憶裡面，這裡除了一所醫院和一個公園，就只有十數座同一樣式的，殘舊的住宅大廈。人們都稱這裡為徙置區。
　　我和父母親三個人，一起住在當中的一個小小的單位裡。我的家本來還有爺爺和奶奶，可是他們都在我出生不久之後就離開了人世。
　　那時候，這裡的居民，大多數都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然而，物質上的貧乏，卻使到人們都能夠彼此信任。
　　白天裡，每家每戶都敞開著門，孩子們都會跑到鄰居的家裡一起玩耍。
　　在我家的毗鄰的單位，有一個跟我同年的小女孩。




　　她叫做敏明。
　　放學後，我們時常跑到對方的家裡去。
　　我記得，她的家裡有一個老爺爺。他一天到晚地躺在一張破舊的安樂椅上，聽著收音機的廣播。
　　老爺爺總是把收音機的聲浪放到好大。晚上，我躺在床上，還是可以依稀地聽到從那台老式收音機裡面傳來的歌聲。
　　那時候，小孩子在放學後的娛樂，除了跑到鄰居的家裡面看電視，就是連群結黨，在大廈的走廊上和樓梯間，玩著你追我逐的遊戲。如果要數我最喜歡的，那就是「狐狸先生幾多點」。
　　小學二年級的春天，一天放學後，我跑到敏明的家裡去。
　　「我們玩狐狸先生，好嗎？」
　　我們分頭把附近的幾個小孩都找來了，在樓層中央的那個廢棄了的浴室處集合。
　　「一、二、三，剪刀石頭布！」
　　這一次，敏明當上了狐狸。而我們幾個孩子就緊張地等待著狐狸先生發號司令。




　　結果，我是跑得最慢的那一個。
　　當敏明抓住了我的時候，不知道是她用力太猛，還是我掙脫的時候太過劇烈，我竟然一頭往浴室的牆角處撞去。
　　剎那間，所有小孩都馬上給嚇得鳥獸散。
　　我被送進了醫院的急診室。到我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出現的，已經是家裡的那一道熟悉的天花板。
 
 
４
 
 
　　我和大偉從小就認識。




　　小時候，我住在徙置區裡面的一所簡陋的房子。印象中，這裡除了人，就是街上的流浪狗了。
　　我的家裡有爸、媽，爺爺和我。由於父母都要在白天上班，所以平常放學回去，家裡面就只有爺爺一個人。那時候，我們家還沒有電視機，而我們唯一的娛樂用的電器，就是爺爺的收音機。
　　因此，我的日常消遣，就是跟鄰居的孩子們一同玩耍去。而大偉就是我的一個最重要的玩伴。
　　大概因為我們的家相鄰著，所以，每一次當我出去找玩伴的時候，他永遠都是第一名。
　　那時候，孩子們有好多一起玩的遊戲，好像跳樓梯、跳房子等等。而我們最喜歡的遊戲，就是狐狸先生。
　　一天，我們如常地在公共浴室的那一小塊空地上猜拳。不幸地，我猜輸了。
　　當我數到十二點的時候，一轉身，大偉就出現在我的不遠處。
　　然而，在我快要抓住他的時候，一場意外就此發生了。我竟然一個錯手，把他推到浴室的牆角去。
　　他的額角馬上滲出了一片鮮紅。
　　隨著孩子們的驚叫聲，附近的大人好快就跑了過來。
　　那天晚上，爸媽回來之後，就帶著我到大偉的家裡去道歉。
　　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我知道了一件事。
　　大偉左邊的眉角，從此便添上了一道疤痕了。
　　躺在床上，我回想著剛才的那一幕。這時候，我看見窗外的夜空上的那一道蛾眉。我想，現在大偉的額頭上，也都給印上了這一彎月亮吧。完整版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