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師的八分之一: 第三十五章：長大
「熙熙，快出來，嫲嫲要遲到了。」
「哦，知道了！」
王芬妹對洗手間的門敲了又敲，吳婧熙被她催得急了，戴好髮夾後開門從廁所走出。
「嫲嫲，你看我今天漂亮嗎？」吳婧熙笑著搖了搖，頭上的紅色鹿角髮箍叮噹作響。
王芬妹捧著孫女的腦袋左看右看，笑著點頭：「哎呀，我的熙熙今天真好看！」
「嫲嫲，你也有！」吳婧熙從背後拿出聖誕帽髮箍，笑嘻嘻地戴在嫲嫲頭上。
「哈哈，嫲嫲老啦，才不要這些小朋友東西！」王芬妹將頭上的髮箍摘下。
吳婧熙又替王芬妹戴上，拉著嫲嫲自拍了一張，隨即將照片上載至Instagram動態。傅銘言將她設為「特別關注」，所以手機立馬收到了她更新動態通知。和她互相追蹤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更新動態，沒想到竟然是和嫲嫲的搞怪照片。傅銘言笑著將手機關上，開著車往學校開去。
十二月二十三日，今日是聖誕聯歡會，也是溫詩婷交接工作的最後一天。
過了今日，這間學校再無溫詩婷這個興風作浪的瘋女人。
「曦賢。」
董曦賢頓時心神不寧，心臟似乎要衝出他的胸膛……
「你瘦了很多。」
「我今天就要走了，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嗎？」
身後的人越逼越近，董曦賢猛地轉身，差些親上溫詩婷的額頭。
「曦賢，我們以後還會在見面嗎？」
溫詩婷望著他驚恐的眼眸，踮起腳靠近他。
「曦賢！」
高瑤妃推開溫詩婷，瞪了她一眼，帶著董曦賢走進5B班。
董曦賢坐在座位上望著課桌發呆。他躲了她整整一個月，從前不分晝夜都想看見她，可現在他心裡只有被她背叛利用的陰影。但凡她施捨過他一絲愛憐，他今日也不會如此生不如死。
「曦賢。」高瑤妃趴在他桌前，敲了敲他的課桌。
「怎麼了……」董曦賢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馬上低下頭。
「曦賢，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高瑤妃眨眼道，「你先把眼睛閉上。」
董曦賢點點頭，緩緩閉上眼。
「可以了！」高瑤妃依舊趴在他桌上。
「怎……怎麼了嗎？」董曦賢低頭看自己的校服。
「這裡。」高瑤妃指了指自己的頭頂。
「這裡？」董曦賢伸手從頭上取下一個聖誕帽髮夾。
高瑤妃笑著搖頭，又給他戴上髮夾：「不行，今天是聖誕聯歡，你要戴著才行。」
校務處傳來廣播，邀請全體師生進入禮堂，於是高瑤妃又興高采烈拖著戴著髮夾的董曦賢走下一樓。
「婧熙，我能和你拍照嗎？」
「元師兄？」
元澤謙戴著聖誕帽，在禮堂門口攔下戴著鹿角髮箍的吳婧熙，兩人趁歌唱比賽開始前讓王敏幫他們合影了一張。王敏替他們拍完照片後，說是也要和吳婧熙合影，於是又輪到元澤謙充當攝影師。這是中六級在這所中學最後一次的聖誕聯歡會了，元澤謙想再和吳婧熙拍張照片，忽然想起上次頒獎典禮一事，又收起手機往禮堂走去。
「今日第一個環節是個人歌唱比賽，讓我們邀請第一位參賽者……」
黑漆漆的觀眾席裡響起排山倒海的掌聲，吳婧熙和陳荔兩人笑著用手捂住耳朵。傅銘言站在禮堂右邊看見遠處兩人嬉鬧的模樣，笑著低下頭。
去年剛認識她時，她總板著一張臉，還時不時讓他難堪。所以他總覺得她是個怪學生，難得的努力，古怪的脾氣，出奇地堅強。但相處後便知道，她其實很容易哭，也經常發脾氣，還經常以咬他來出氣。
她並不剛強，只是生活逼迫她快速成長，而他想做的，是讓她變得幼稚。
「啪。」
徐Sir走過觀眾席，教師證跌落在吳婧熙身旁。她撿起來想還給他，扭頭卻看不見他的身影。吳婧熙拿著教師證，望了眼坐在禮堂角落裡的溫詩婷，於是脫下髮箍交給陳荔。
「婧熙，你去哪裡？」陳荔望著她蹲下的背影小聲喊。
「噓！」吳婧熙見溫詩婷盯著地板發呆，於是悄悄走出禮堂。
二樓一整層都是教員室，出入口分為兩個。大部分老師都在禮堂裡，剩下沒有出席聯歡會的老師座位大多靠近前梯那個入口，而溫詩婷座位靠近後樓梯，所以她還是可以賭一回。
吳婧熙拿著徐Sir的教師證往後樓梯走去，見樓道裡風平浪靜，於是她疾步走上二樓，然後拍卡走進教員室。雖然吳婧熙從未進入過教員室，不過偶爾來找老師時還是大致能看見裡面的格局。
教員室靠街邊那面是玻璃墻，光線十分充足，地上鋪的灰色絨毯有效地減低了女老師穿高跟鞋的吵雜聲，也便利了今日偷闖進來的吳婧熙。
雷海清、徐Sir、王老師……溫詩婷。
吳婧熙在入口倒數第四桌看見了貼著「溫詩婷」三個字的辦公桌，於是急忙坐下打開她的筆記本電腦。
密碼……董曦賢說過溫詩婷曾在他面前開過電腦，是一串很奇怪的數字。吳婧熙拍拍額頭，閉眼集中精神回想──wSt11456798303045761108@
開了，幸好溫詩婷的密碼足夠奇怪，她可擅長背誦奇怪的知識了。
吳婧熙打開電腦的媒體庫，將裡面的資料都看了一遍，並沒有找到那條影片。於是她又在她桌上翻找，從抽屜裡取出一個USB，迅速將它插進電腦裡。
吳婧熙又逐個文件打開抽看，剛按開一個名為「賢」的文件夾，系統隨即彈出輸入密碼的視窗。她將開機密碼又輸入一次，卻是密碼錯誤。董曦賢說他們是六月二十號在一起，那麼密碼會不會是零六一二……不對。吳婧熙又在前面加了董曦賢英文名字簡寫，終於開了。
找到了。
「對啊，做老師做成她那樣，真是害人不淺！」
「那個學生真可憐，也不知道會留下多大陰影。」
「可憐是可憐，但也是太蠢了才會讓她騙財騙色！」
兩位女老師邊討論溫詩婷邊走進教員室，吳婧熙急忙蹲在座位下。見那兩人走遠，她急忙站起來物歸原位。
USB、筆記本電腦、筆筒、美術書、辦公椅……
「哎呦，溫老師這紙皮箱是剛剛從雜物房那邊搬來的吧！」
「唉，也不知道過了今日後還能不能再看見溫老師呢！」
「人老珠黃的老姑婆，兩位老師還是擔心能不能在五十歲前將自己嫁出去。」
溫詩婷回來了，聽聲音她好像從前梯入口進教員室，還好她繞了一圈走進來，可是現在該怎麼辦……
「啊……」
蹲在地上的吳婧熙突然被人拽進門後的灰色鐵櫃裡。那人用手掩著她的嘴巴，不斷扭頭往櫃子細縫外觀望。
「傅老師……」藉著一縷白光，吳婧熙看清了眼前的人。
「噓。」傅銘言牽著她的手在嘴邊豎起食指說。
吳婧熙見他一直往外張望，於是也把頭往前伸，卻在他回頭時磕著了頭，傅銘言急忙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
縫隙外人影不斷，溫詩婷似是發現了有人動過她的物品，不斷四處張望，又緩緩向鐵櫃走來。吳婧熙閉眼牽緊傅銘言的手，見她害怕，他貼著她的額頭，輕輕扣上她的手。
「溫老師，這套書籍你要留下，這是學校的教科書。」
溫詩婷聞身往回走，與那老師爭吵了幾句，不忿地回到座位上收拾辦公桌。
危險暫時解除，他卻依舊貼著她。他想起前幾天也是在這麼昏暗的情況下，她偷親了自己一下，所以他也想突襲她……她忽然摸了他的頭一下。
「溫老師，你過來一下。」
後樓梯這邊的教員室再次空無一人，於是他牽著她跑出教員室，兩人跑上三樓。
「差點就被發現了……」
「你怎麼又不告訴我……」
教員室的門忽然開了，兩人往下走了幾層，趴在樓梯上俯視二樓的人。溫詩婷背著皮包，雙手抱著裝滿文件的紙箱走出教員室，沉著臉走下樓。
瘋女人孤獨地離開這個校園，邪終不能勝正，應當如此。
直到看不見溫詩婷，他笑著回頭捏了捏她的臉。「噗嗤」她見他還戴著她剛剛偷偷夾在他頭上的聖誕老人髮夾，站在一旁忍笑不俊。
「不怕嗎？」她望著頭頂的攝像頭問。
「那你為什麼要冒險偷進教員室？」他牽著她的手問。
「因為……」她想了想說，「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應該也不會有人檢查閉路電視。」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看溫詩婷的電腦？」他望了眼攝像頭。
她低頭噘嘴道：「雖然昨天已經向警方備案了，不過我怕她已將影片銷毀，所以來確定一下。」
他笑著刮了刮她鼻尖說：「一條罪名都夠她坐幾年牢了，你怎麼這麼狠心？」
「那不行！」她義正言辭說，「我不懂寬恕，只會以牙還牙。」
她說完朝他呲牙，又笑著踮腳拆下他頭上的髮夾。
彎彎的睫毛，水汪汪的桃花眼，粉嫩的薄唇。從前她只這樣對董曦賢這樣笑，如今他也有資格欣賞到明媚如陽的笑容。
在初識的三樓後樓梯口，他摟住穿著校服的她，將嘴輕輕印在她的唇上。
「對不起，我很努力地忍耐了，但兩年實在太長。」
「還有一年半，時間過得好慢，你快些長大好不好？」
「我可以……再親你一下嗎？」
荒無人煙的走廊盡頭，他摘下眼鏡，又捧起她的臉，將她的嘴佔為己有。
他撒謊，明明就親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