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石板凳上,從褲袋裏拿出送給我的手帕,手帕隨風飄揚,我腦海裏不停地想著風。此時,仰面吹來一陣怪風,吹走我手上的手帕。
「不好了!」
手帕隨風逐漸飄到遠方,我拼命地追逐著手帕,我必須取回這條手帕,因為我的好友-風,他彷彿人間蒸發,彷彿世界上從未存在過這個人,他早已經失去了蹤影,我不想他送給我,「見證著我倆交往的回憶」也失去。不論手帕飄到那裏,我也要拿到,因為這條手帕是風曾經存在過這個世界的唯一證據。
風的手帕越飛越遠,飛到墓園的另一邊,最後降落到墓碑前,正在祈禱的女孩的跟前。我沒有即時取回手帕,我怕會打擾女孩,我打算待她祈禱完畢後,才取回手帕。
「對不起,我的手帕被風吹到這裏……」
「沒關係……咦!等等,你這條手帕,你該不會是……」
當我躬身拿起手帕的時候,女孩看見了手帕,她錯愕地對我說道。
「你是雷嗎?請問你是雷嗎?」
我仰望一看,女孩的面孔似曾相識,她長得很像風,像長大了的風……
「還記得我嗎?」




我再仔細地打量一下女孩的面孔,從她的五官看來,她長得的確像風,雖然與風睽違了十多年,我也不知道十年後的風會長得怎樣,然而,我敢肯定長大後的風,長得一定像這個女孩,可是風不是女孩子,如果她不是風,那我眼前的女孩究竟是誰?
「你應該不會是風吧……」
女孩神情逐漸變得哀傷,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沒錯!我的確不是風……我是雲……風的妹妹,雲……」
「啊!原來是雲,很久不見了!你們果然是雙胞胎兄妹,大家長得那麼像。」
我情不自禁地輕輕搭著雲的雙肩。
「雲,你哥哥在哪?」
「我哥哥?」女孩微笑中帶著悲傷說道:「果然是這樣,雷,原來你還不知道風不是我的哥哥……」
「雲,你在說甚麼?風不是你哥哥……」
「風……她是我姐姐。你問姐姐她在哪裏……姐姐她就在這裏等你等了十多年了……」




雲流著傷感的眼淚,指著身旁的墓碑。
「風……你姐姐?」
我轉身看著雲指著的墓碑,墓碑上寫著:
『愛女華清風長眠於此』
「華清風,不就是風的全名嗎?」
我的心仿如刀割,此刻我的心,碎了,我的目光變得呆滯,我跪在風的墓前。我與風十多年前的交往,從相遇到看著她打倒孩子王們的那一刻;從在公園玩耍到巡迴式機動遊樂場遊玩的那一刻;從在墓園祈求親人保祐我倆友誼永固到道別時的那一刻,我倆交往的記憶猶如走馬花燈從我腦海中閃過。我實在接受不到風離我而去……
「風……我原諒你不告訴我,你是女孩子……」
我已經忍不住悲痛的淚水,任由淚水從眼角裏嘩啦嘩啦地流出。
「風……我離開的那一天,你為甚麼不來?好讓我見你最後一面,你……你爽約了!」我悲痛中帶著生氣說道。
「姐姐她沒有爽約……因為她想來也來不了。」




雲對我說,風跟我相約的那一天,她鮮有地穿上裙子,父母看見風竟然在打扮自己而感到吃驚,都笑她終於步入豆蔻年華。風因為要保護自己和雲,所以才會打扮成男孩子,小城鎮裏似乎只有我不知道她是女孩子,我知道才怪,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我,風也是因為我不知道她是女孩子而感到有趣,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我,直至到她知道我要回去,她覺得是時候讓我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孩子,所以在我離開的那一個早上,悉心打扮好自己,她打算以一個女孩子的身份與我見面。
風心懷著喜悅之情,她期待著當我看見她一身女孩子的打扮,會有甚麼反應,然而,我永遠也看不見風當時打扮得如何嬌嬈。風橫過河川大橋時,仰面而來的大貨車突然失控,將風撞倒地上,被撞倒的風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當天晚上便乘鶴西去了。風離逝以後,連同我留給她的盒子一起葬在她外祖母的旁邊。後來,風的父母認為住在小城鎮裏,會因為時刻掛念著最愛的女兒而觸境傷情,所以就搬到較內陸的地方。
「不知道為甚麼,今天突然心血來潮,便來到姐姐的墓地。也許姐姐知道你回來,所以指引我,託我告訴你,她究竟在哪裏……」
雲拍著我的肩旁說道。
「雷,別難過……你知道嗎?姐姐對我說過很多有關於你的事情,你還記得你和姐姐相遇時,姐姐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話嗎……」
『我是風,你是雷。有風就有雷,風和雷自古就是密不可分的天文現象!』
「姐姐臨終前說過,她將化成一陣風,永遠保祐著你……」
「風!我愛你!」我擁抱著風的墓碑,心酸地哭道。
此時,一陣清風仰面吹來,我聽到風的聲音,她對我竊竊私語,她的話令我想起來了,我想起在摩天輪那一次,亦想起在墓園的那一次,我想起她對我說的話……
「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