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搵咗你好耐!解散咗咁耐你做咩仲未走,做係個廁所入面咁耐?」

「我肚痛爆石唔得呀?」

「爆咁耐?你條腸應該已經爛咗啦喎。你係咪收埋啲咩不可告人嘅秘密?」

「我邊有呀Miss?唉算啦,你鍾意點諗就點諗啦,我趕時間行先,記住唔.好.跟.住.我。」阿祖說完便打算走,Miss Lam卻拉住了他的手袖。

Miss Lam不敢把阿祖家姐和她說的事直接拿出來質問他,怕他知道她知道後反應會過激,也離開了他與家姐的感情,只好旁敲側擊地問道:「走去邊?又做咩咁急走?你仲未同我解釋清楚。」



「咁你係到等我,我搞埋啲野返黎再同你解釋。」

「唔得,你依家就話我知。」

「真係好緊要,你放手先啦。」

「你話咗比我知先!」Miss Lam堅持,聲量不自覺地提高了,引來旁人的側目。

包括在巡邏的機場特警。



阿祖感受到那兩位特警都在看着自己,也許是心虛,也是不知所措,突然把手伸往Miss Lam的頸後,把她的臉往自己的方向拉攏,嘴唇牢牢地貼上去,Miss Lam驚訝地瞪大雙眼想要推開他,他卻伸出另一隻手抱緊她,使勁的吻她,不容她掙脫。

Miss Lam的氣力本來就比貴為校隊的阿祖小,加上前一夜的宿醉,使她無力再掙扎,漸漸的,竟真的和阿祖接起吻來。

那種感覺很熟悉,像是回到二人同居時,他曾試圖用吻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也曾因為情不自禁而吻她,還有酒後她主動吻他⋯⋯一幕幕的記憶如凌晨重播的經典電影,明明已看過好幾遍,結局也早已知曉,可再看時依然叫她回味不已似的。

在舌頭交纏的一刻,她竟有種甜蜜心動的感覺,是和Leung Sir接吻時不曾有過的感覺。

原來愛一個人即使言語可以說謊,身體卻無法,吻下去的一刻,是如相依的齒輪般契合,還是無法配對的Wi-Fi與藍芽,電光火石之間便有答案,根本不需要再花時間找尋與培養。



終於,兩位特警都離開了,阿祖卻沒有立刻放手,繼續吻了好幾十秒,才緩組鬆開他的手。

「Sorry,我真係有啲野要做,你係到等我,我好快返黎。」阿祖轉身準備走時,再次被Miss Lam扯住他的手臂。

「你真係會返黎?你唔會出事架可?」Miss Lam擔憂地看着阿祖,像是試圖在大海之中嘗試找尋一塊浮木。

可他明明不是那塊足以支撐起她的浮木,何以她仍要回來找他這朽木?

看着因為擔心而一臉楚楚可憐的Miss Lam,阿祖雖然猶豫,卻不忍加重她的憂思,竟低頭吻了Miss Lam的額頭一下,盯着她的眼珠,摸着她的髮絲,堅定地說:「我應承你我一定會返黎,乖。」

Miss Lam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只好放他走,說:「嗯,小心啲。」
 

終於,Miss Lam在椅子上等到睡着了,阿祖才回到她身邊。



或許是因為腳步聲,Miss Lam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卻糊糊地過了幾秒,才開口問道:「你頭先去咗邊去咗耐?件事搞掂咗啦?無野呀嘛?」

「咁對方遲咗蒲頭,無計啦。不過依家搞掂,無事啦。」

「你⋯⋯幫佢帶咗幾多次?」Miss Lam試探道。

阿祖沒想到家姐竟連這都和Miss Lam說了,怕說出實話會讓Miss Lam更討厭他,卻又知道這次實在難以掩瞞下去。

至少他還未想到一個完美的謊言。

「幾次姐。」阿祖低着頭說。

「點解你要咁做?你知唔知好危險?」Miss Lam冷靜地問道,嘗試不帶半點責備或批評的意味,好讓他對自己坦誠相向。

「寄人籬下,當交租囉。」阿祖輕描淡寫道,像是在打一份再平常不過的兼職。



「交租?你咁係攞條命去交租喎,知唔知如果比人知道咗你要坐監架?」Miss Lam的語氣隨着心情的波動而變得急躁,可她又連忙提醒自己冷靜,然後問道:「你唔係搬返去同你家姐住啦咩?」

「坐監?哈,你覺得坐監慘啲定露宿街頭慘啲?」

Miss Lam從來都以為他所謂的露宿街頭只是誇張的說法,可從他今天那被現實摧殘得空洞而無望的神情,她才發現自己低估了他所面對的前境有多灰暗而不見盡頭。

而她卻趕走了他,只為了她的教席,為了穩定的薪水。

甚麼時候,錢成了她生命最重要的事?

她突然很嫌惡自己,竟長成了小時候最討厭的人。原來現實真的會磨蝕一個人的棱角,甚至把一個人重新改造。

「Sorry,我唔知原來個情況係咁差。」Miss Lam內疚道。



「人係自私嘅,唔可以怪你。」阿祖像是在安慰Miss Lam的話,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不如你搬返黎。」

以Miss Lam對她工作的重視程度,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講咩話?」

「我話你搬返黎住,唔洗寄人籬下,就唔洗再幫佢帶貨,幫佢冒險。」Miss Lam看着阿祖,認真地說。

「你唔洗成副可憐我咁嘅樣喎,」阿祖笑着說,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事實卻是他最討厭別人以同情的眼光看自己,續說:「又唔係未做過,我OK架喎,仲賺到唔少零用錢,你肚唔肚餓?啱啱交收完,我可以請你食餐好嘅。」

「我唔係可憐你,我⋯⋯你⋯⋯我只係⋯⋯」Miss Lam很想說出實話,卻像一下子失去了組織語句的能力,說了半天也無法完整達意。

「算啦,我明喎。放心,我會盡我一切能力唔比人拉,唔會搞到你。」

聽到這句話,她的心竟有種被刀沿劃過的感覺,像指頭不小心被紙張割破,傷口雖不深,卻能明顯感受到所傳來的痛楚。



她突然感覺和他之間的距離好遠,而這都是她造成的。

是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伸開了他,甚至連一個同情的眼光都吝嗇,只為明哲保身。

「我鍾意你。」

「唔好講笑啦,你點會鍾意我依啲錢又無,讀書又唔叻嘅人呀。」

「我係講真,我真係鍾意你,鍾意到我都唔知原來自己已經咁鍾意你。」

聽到Miss Lam如斯認真地說這句話時,阿祖才終於抬起頭,看着Miss Lam。

「你知唔知當我一個人係間屋嘅時候,最常諗起嘅係咩?係我地之前一齊煮飯,洗碗,然後一齊睇Netflix嘅畫面。然後⋯⋯當我同Leung Sir錫嘅時候,我諗起嘅,竟然都係你。你明唔明?我都唔想擔心你,唔想理你,但⋯⋯但我唔知點解好自然就會諗起你,我控制唔到我自己呀!楊祖耀。」說着說着,Miss Lam的淚水竟不自覺地從眼眶滑落。

阿祖像折射性動作似的馬上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

原來驚喜是這種感覺。

看着Miss Lam真誠的告白,還有淚水流個不停的臉,阿祖頓時心疼起來,把Miss Lam擁入懷中,說:「係我唔啱,無發現到你真正嘅感受,對唔住。」
抱了一會兒,阿祖又想起Leung Sir,問道:「但你依家唔係同Leung Sir一齊咩?」

「我地分咗手啦。」

阿祖驚訝,把Miss Lam從懷抱拉開,盯着她雙眼問道:「你真係捨得放棄佢?」

「點解唔捨得?」

「佢又有錢,又有穩定職業,對你又好,我點比都比唔上啦下嘛,你唔係為咗同我一齊同佢分手呀嘛?」

「係呀,咁但我真係鍾意你呀嘛,我有咩辦法姐?你可唔可以應承我,唔好再幫佢帶貨,我真係好擔心。」Miss Lam抓着他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眼前這女人,明明有大好前途,寵愛她的男朋友,而她卻甘願冒着為他放棄一切的風險,只為與一無是處的自己在一起。

她眼神裏的愛意、憂慮與偏執竟化作了雨水,潤澤了他這片枯田,青草蒼蒼。

那一刻阿祖決定,為了這份愛,他要努力,努力為她開出一片姹紫嫣紅,努力給她一個可見的未來,一個家,還有一份安全感。

「好,我應承你,以後都唔帶貨,只係負責專心愛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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