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嗰年，我做咗Miss隻兵》: 第十三章 「你同你家姐幾時好返？有無諗過搬返番去？」

第十三章 「你同你家姐幾時好返？有無諗過搬返番去？」
 
        早上八時多，向來習慣早起的Miss Lam已從睡夢中醒來，正準備起床時，卻發現腰部正被甚麼纏着，使她無法動彈，低頭一看，阿祖的手臂正緊緊地抱着自己，另一隻手則被自己當成枕頭枕着睡了一宵。
        原來昨夜發生的不是夢。
        滿桌子的美食，精心裝飾過的聖誕樹，耳邊迴蕩的情歌，還有他柔軟如綿的唇，溫情似水的吻⋯⋯一切都是真實發生，包括這翻雲覆雨的一夜。
        Miss Lam轉過身，看着阿祖的臉，昨夜纏綿的畫面在腦海浮現。
        雖然他只有十七歲，技巧卻比他的前度還要優勝，而最重要的，是他會把她的感覺放在首位，在做的過程中不忘吻她，在她耳邊說愛她，而在一呼一吸，水乳交融之中，在他為她揮灑的汗水之中，她也確實感覺到了他的愛。   
——還是這只是她的錯覺？像她對前度的錯判一樣，她也曾以為自己是他的最愛，他們會白首偕老地步進教堂，可是最後與他共偕連理的卻另有其人。
        說不定，這亦只是她的錯覺，或是只是他一時感興趣的對象。
        若是這樣，她又何須認真？


        阿祖突然收緊他的懷抱，Miss Lam的臉頰頓時緊貼阿祖的胸口，能清楚聽到阿祖的心跳。
        噗噗⋯⋯噗噗⋯⋯噗⋯⋯平穩的心跳，像是在安撫她不安的內心，告訴她不用再掙扎，這刻的擁抱，溫度和心跳就是他愛她最確切的證據。或許，她可以相信他。
        「鈴鈴鈴！」
        就在Miss Lam快要被說服時，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為免吵醒阿祖，他輕輕移開了阿祖的手臂，隨便套上放在床邊的衣服，躡手躡腳地拿着手機爬下了小巧的單人床，走到洗手間。
        竟是Miss Tang。
        今日唔係聖誕節，紅日咩？有咩急事打比我？Miss Lam心想，還是按下了接聽的按鈕，說：「喂，早晨呀，Miss Tang，你搵我咩事？」
        「早晨呀，Miss Lam，你依家方便講野嗎？有啲野想提醒下你。」
        「方便呀，你講呀。」
        「希望你唔好介意，其實我都唔係好信依個消息，不過⋯⋯有啲野我都想了解下。」
        不知道是早上比較冷，Miss Lam又沒有穿外套，還是因為心虛，明明Miss Tang還未說到重點，Miss Lam已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同楊祖耀係咩關係？」
        聽到這句話，Miss Lam整個呆住了，張開了口，卻找不到台詞。
        「喂？Miss Lam？」
        Miss Lam的心跳加速，被突襲的腦袋仍無法轉動，空洞的口像裝飾品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Miss Lam？你係咪到呀？」Miss Tang再次重複。
        Miss Tang鍥而不捨的呼叫聲終於把Miss Lam的靈魂招了回來，Miss Lam剛被駁回的理智線想意識到不可以繼續沉默下去，回應道：「係，我係到，啱啱收得唔係幾好。」
        「喔，我係問，你同楊祖耀係咩關係？」
        雖然在職數月，除了Leung Sir以外，Miss Tang便是那個對關顧她的人，可是職場如戰場，何況是這天大的秘密，Miss Lam還是無法對她坦白。
        「班主任囉，做咩無啦啦咁問？」
        「就係咁？」Miss Tang一再確認道。


        「嗯，就係咁，係咪有咩問題？」
        「係就好啦。嗯⋯⋯我都唔知點同你講好，總之，兩位副校仲係入面開緊會，我都係咁啱返黎做野時，唔覺意聽到少少佢地嘅對話。今日紅日佢地都返黎，睇黎都好大件事，雖然唔知件事嘅詳情係點，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她和阿祖的事被揭穿了嗎？Miss Lam心想，愈想，一種窒息的感覺便不斷在她胸口往喉嚨處漫延。
        「如果你地真係只係普通師生關係嘅，清者自清，又唔洗咁擔心嘅。」
        可惜，事實是她與阿祖是不清不白。
        「好啦，無事嘅，唔好咁擔心，我仲有啲野要做，唔同你講住啦，聖誕快樂呀。」
        「聖⋯⋯聖誕快樂。」
        道別後，Miss Tang掛了線，獨剩Miss Lam還呆呆地拿着手機，站在洗手間鏡前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的臉，彷彿這樣就能看穿自己的所思所想，就能解決問題。
        我究竟係到做緊咩？我係咪真係飢不擇食到咁？Miss Lam反覆詰問自己，愈問，內心那片無法面對的陰影便愈大，像這時掛在天上的烏雲，卻沉如石，即使她再三在腦袋裏拷問自己還是無法找到答案。
        「叮！」
        這時還放在耳邊的手機傳來了短訊的聲音，響徹Miss Lam耳畔，嚇了她一跳，定眼一看，是Leung Sir的信息：「聖誕快樂！你今晚準備點慶祝？」
 
        「你係入面做咩？我想去廁所呀。」阿祖敲了敲洗手間門問道。
        Miss Lam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門讓阿祖進來。
        Miss Lam穿了阿祖那件大碼Hoodie，不僅顯得小巧可人，更像貼了寫着阿祖名字的標籤或名牌，讓阿祖有一種Miss Lam是屬於自己的感覺，忍不住從後抱着她，下巴靠在她的頭髮上，問道：「你想食咩？我煮比你食呀。」


        明明是這麼甜蜜的一句話，對Miss Lam而言卻像一句緊箍咒，緊得她無法思考，只想掙脫。
        Miss Lam掙開阿祖雙手，冷淡地說：「唔洗啦，我自己煮，你快啲洗埋面，準備溫書啦。」
        阿祖不解地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Miss Lam的背影。
        阿祖以為經過一夜纏綿後，還要在Miss Lam清醒的情況下，二人的關係會有所轉變，沒想到Miss Lam的反應竟比之前更冷淡。
        他為她掏空心思，灑盡僅餘的金錢，明明昨夜還那麼甜蜜，怎麼一覺睡醒，一切還是打回原形？他要怎樣才能得到她的心？
        還是，他奢求太多了？
 
        整個早上，Miss Lam都心不在焉，煎着雞蛋和腸仔，腦裏想的卻是別的事情，一個小心全都焦了，連最簡單的多士亦然，可Miss Lam還是一言不發地，把焦黑的早餐往嘴裏送。
        「喂，燶架，唔好食啦，我再煮過比你。」阿祖伸手按着Miss Lam拿着叉的手說。
        沉着臉的Miss Lam甩開了阿祖的手，默默把腸仔放進口裏，嚼了幾口還真的咽了下肚。
        「你咁都食得落？」阿祖驚訝地問道。
        Miss Lam依然沉默，目光呆滯地盯着碟子。
        「你做咩粒聲唔出，發生咩事？」阿祖察覺到Miss Lam不僅是冷淡，更多的是奇怪，像是經歷了地震後的生還者，還未從恐懼中走出來。
        阿祖又在Miss Lam眼前揚了揚手，說：「嗨？」
        「你唔想食就倒咗佢，再煮過碟啦。」Miss Lam終於回應阿祖的話。


        然而，Miss Lam也沒有把食物倒掉，阿祖又豈敢這樣做？他馬上改口道：「你煮嘅我邊敢倒咗佢，況且都唔係好燶姐。」
        阿祖看着焦黑的腸仔掙扎了半秒，還是把食物送進了口裏，竟沒想像的難吃，於是他又吃了好幾口。
        「唔苦咩？」Miss Lam沒想過阿祖竟能面不改容地吃掉這連她都覺得苦的腸仔。
        「唔係呀，OK呀，幾好味呀，有你陪我食，仲煮埋比我，食咩都好味。」
        癡線架佢？Miss Lam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幾乎要再次陷進阿祖的甜言蜜語之際，連忙站起來，說：「快啲食埋佢，準備溫書。」
        當Miss Lam準備把只吃了半份的早餐倒進垃圾桶時，阿祖卻從她手上奪過碟子，把剩餘的食物掃進碟裏，說：「你煮架喎，你唔食我食。」
        明明是即使倒進垃圾桶也不會有老鼠吃的東西，他怎麼還能吃得如此滋味？Miss Lam不解地看着阿祖。
        而事實上，聰明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她不能知道。
        「你同你家姐幾時好返？有無諗過搬返番去？」Miss Lam突然拋出這句話，阿祖的動作隨之定格。
        自從住了在這裏，在Miss Lam的陪伴下，阿祖第一次嚐到家的感覺，有人每天陪着自己吃早餐、煮晚飯、看Netflix⋯⋯每天都過得很幸福，幸福得他忘了這一切都不過是暫時借來的，期限到了終究要歸還。
        「你想我走？」
        她真想他走嗎？當然，為甚麼不？她這樣告訴自己，可是腦海又自動浮現那些他等她下班，和她逛超市，她煮飯，他負洗碗，然後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累了還把她抱上床，有他陪伴的無數個日夜⋯⋯
        可這樣又如此，這些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幸福假像。
        她是他老師，她比他年長，他對她不過是一時興起，熱情一旦冷卻，他就會像她的前度一樣，離她而去，到時候，不僅愛情，她會連賴以為生的工作也一併失去。
        為何要下這場沒有勝算的賭注？


        「你無可能一世逃避你屋企人係到長住，話唔定佢地已經下咗啖氣，等緊你返呢？」
        「哈，如果係咁簡單嘅，我一定唔會求你。不過放心，我會盡快搵地方搬，一樣唔會勞煩到你，Miss Lam。」
        原來付出再多也好，她始終無法看到他的真心，阿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