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的故事: (1997.16)樓梯

　　現在是零晨一時。洛敏正一個人走在那空洞洞的樓梯。其實，她也不想這樣，但是父命不可違。洛敏只好硬著頭皮，咬緊牙齦地去走過那一百八十級的黑暗樓梯，為父親大人買啤酒回家。真沒辦法！誰叫父親嗜酒如命，弄得家道中落，要住舊式唐樓呢？洛敏的腳步聲弄起一陣陣異樣的回響，四周又黑漆漆的，又是正值嚴冬。洛敏感到很冷，是來自心內的發冷。
　　「呼！呼！」天氣已冷得令洛敏口噴白霧。
　　「沒事的！沒事的！」洛敏喃喃地自我安慰著。
　　她的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關於這幢唐樓的鬼故事。聽聞，好像曾有人在這裏為情跳樓自殺，從此以後人們每晚都聽到一陣哀怨的歌聲；又好像曾有女人在這裏被人姦殺，然後每晚都有個女人四周找她不見了的頭……
　　「呀！……」洛敏自覺正有一陣陣哀怨的歌聲傳來。
　　「沒事的！沒事的！」洛敏大叫了兩聲，重新振作自己。
　　「一，二，三……」為了心靈有點寄託不再胡思亂想，洛敏開始數樓梯級。
　　「呀！……」暗角中忽然跳出一個黑影，嚇得洛敏鬼叫起來。
　　「喵！」黑影發出叫聲。
　　「原來只是一隻貓！」洛敏心有餘悸地拍著心口，呼一口氣說。




　　「對！只不過是一隻貓而己！」洛敏心中自我安慰，口中哼著流行曲的調子，故意用力踏地，弄出一些響聲。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怎麼可能？之前，不是已跑了很多級了嗎？」洛敏心忽然又慌了起來。
　　「對！對！對！一定是幻覺！只是直覺上以為走了很多，但實際上我卻走了很少！」洛敏自我安慰。
　　「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一百二十……」
　　「不行！不行！不可以再數了！不可以再數了！」洛敏僵住了。在嚴寒的氣溫低下，洛敏的鼻尖竟滲出一滴滴冷汗。「不…可…以…再…數…了！」洛敏整個人跪坐下來。她的牙齒「格格」聲的響起。
　　「走…不…了！我……」洛敏的眼淚情不自禁地跑了出來。就在此時，洛敏的左邊的鐵門打開，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小姐！你沒事嗎？」出來的不是什麼鬼怪，而是同一幢的住客，一位老婆婆。洛敏再也抑制不了內心的恐懼，「嘩」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嗎？」老婆婆滿臉慈祥的搭著洛敏的肩說。
　　「我…我……」洛敏好想喊怕，但又感到羞恥，只好紅著面，結結巴巴的吞吞吐吐。
　　「你沒事嗎？是否跌傷了？早跟華叔說，換了那些舊電光管了，他又不聽，說什麼浪費電力，又說這幢樓就會拆，無須費時做這些東西。真是……」她囉囉唆唆的說了一大堆的話，使洛敏不禁發笑。




　　「真像呢！每一個大人。」洛敏暗暗想，她又為自己的觀察力而感到驕傲，心中亦不再那麼害怕。
　　「小姐！用不用叫白車？你還走得動嗎？」老婆婆再一次將關懷的眼光投向洛敏。
　　「呀！我…沒事的！」洛敏趕緊擦掉淚水，站起來道：「沒事！沒事！」洛敏還特地轉了一個圈。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那我回去了！」老婆婆懷著微笑退回屋內。
　　洛敏的心又放寬了些，於是重拾信心繼續下樓梯。然而她再走十五級樓梯便到了外面。原來，她剛才已走到第一層了。不過，由於外面沒有街燈，四周又很黑，尤其身處在那樓梯內，因此使洛敏產生錯覺。
　　洛敏深呼吸一口，轉過身望一望自己的居所，心中泛起絲絲的漣漪。「不是嗎？自己總是在快要成功時，才來放棄！真是像個傻瓜！步往成功的最後一步，往往是最難走的一步呀！」洛敏面上掛著滿足的笑容，踏著輕鬆的步伐買酒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