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劍: 四章　毛狼噬日　２

洞庭湖乃天下第一大湖，臨湖而立，水天一色，一望無際；冬去春來，更是欣欣向榮，綠意盎然，恰似是一面落入凡間的鏡子。

「真的是風平浪靜。」琅說：「我們沿著湍急的江水下來，但大江流入洞庭馬上就馴服起來了。」

根據《十二經水書》評註，洞庭北接長江，南納湘水、資水、澧水、沅水，看似平靜的湖面實質是深邃莫測，如同像人體的臟腑是凝聚真氣的地方。

瑤姬挨著琅說：「今天可不是來遊山玩水呢。我們現在離開巫山，雖說劍巫有能力鎮住巫咸國那些人，但巫王離開巫山太久也容易起變卦，我們還是早點找到《蒼悟遺書》吧。」

所以是珵、琅、瑤姬三人連夜策馬來到洞庭湖的西畔，至於劍巫則留守巫山上。



話說回來，瑤姬剛才說話也是一直纏著琅，琅好奇問：「瑤姑娘下山之後好像變了一隻馴養犬呢。」

瑤姬放鬆身體，依附在琅身上笑道：「本來我怕春天下山會很熱，可是琅身上不知為何很涼快，為什麼？」

琅摸著右側腰間的香囊，答：「我在這香包裡面放了母親的遺物，是一顆寒光寶玉，不分四季晝夜都會放出寒氣。」

「你的娘親？」瑤姬摟著琅問：「之前不是聽說你的娘親被夏后國囚禁在陽都嗎？那遺物是……」

「哦，女子國的娘親是養育我的娘親，而這顆寒光玉是生娘留給我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生娘是誰。」



瑤姬機巧地搶走香囊，打開看裡面的寒光玉，寒光氤氳，冷氣與青光混和動盪，是一顆仙靈寶玉，就算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那麼擁有此寶玉的琅的生母又是何方神聖？瑤姬沉思了一會，便興高采烈說：「琅啊，不如把這顆寒光玉送給我吧！」

「但既然這是我生娘的信物，有機會我也想知道我的生娘是誰，這樣才能把瑤兒介紹給娘親認識。」

瑤姬臉紅答：「好啦，還給你了。」

早晨陽光普照，一個修長的影子走近珵和瑤姬，原來是珵姊牽舟而來，在湖面泛起漣漪。她笑道：「看見你們形影不離這邊反而覺得悶熱呢。」

「咦？這艘小船有點殘舊耶。」



珵姊答：「洞庭以南就是三苗之地，以前遭夏后國洗劫，如今一片廢墟，想找戶人家借船也十分困難，就只剩這艘廢棄的了。」

「真不中用，不過算了，本姑娘就不計較，妳快去準備開船吧！」

珵姊眯起雙眼，微笑應道：「我好像變成神女大人的僕人呢？」

「當然啦──」瑤姬背脊一涼，「咦？琅，你姊姊眼神好可怕！明明人家只是說笑……」

琅答：「珵姊才不是僕人，不過她很照顧我，什麼事情都會替我辦妥而已。」

「嘻嘻，沒錯。」珵姊登船，並伸手拉琅上船，瑤姬則繼續依附著琅走到船上。

話說洞庭湖面積比起一個小國還要大，號稱八百里洞庭；撐船到湖心之中，四面盡是碧水，陽光下閃閃生輝使人眩目，太陽大概是他們在湖上唯一能辨別方向的指標了。不過《蒼悟遺書》埋藏在洞庭與湘水一帶，八百里的範圍要怎樣找到這樣一本的秘笈？

瑤姬站在船頭，撐著長篙，抹了把汗再說：「其實洞庭湖裡有洞庭國，有洞庭民，還有很漂亮的玉砌宮殿。我跟這裡的洞庭龍君偶爾有飛鳥書信，頗有交情呢。」



琅以為自己聽錯。「洞庭……龍君？」

「所謂深淵大澤生蛟龍，更何況是八百里洞庭。」瑤姬說罷，遠方水氣裡漸漸顯現出一座浮島，慢慢往自己方向接近。瑤姬說：「那座是洞庭山，八百里中只限有緣人能看見。」

「瑤姑娘的朋友就住在山上？」

「不太正確，他們是住在山中的洞庭龍宮。」瑤姬把船開到洞庭山前，那座小山丘樹木茂盛，有水鳥在岸灘棲息，卻不見人影，遑論瓊樓玉宇。

珵姊探頭望向湖底，說：「龍生於水，而伏於深泉。這裡的湖水特別清澈，像透明一樣能看見湖中魚蝦，真美。」

「嘻嘻，但妳有沒有看見其他東西呢？」瑤姬舉指在空中畫符，召喚八方風神；突然湖水凹了下去，捲成旋渦秘道直通湖床，同時洞庭山的湖水退潮，原本淹沒水中的地方原來有個山洞。

「莫非這是通往龍宮的入口！難怪其他人都找不到洞庭湖的寶藏。」琅讚嘆不已，又問瑤姬：「妳是如何知道這裡的，好厲害！」



「巫山和湖水是世交，這裡的水鳥有時會飛往巫山棲息，不過親身來龍宮還是頭一次。」

說罷，瑤姬躍身往湖中旋渦，琅和埕緊隨其後，他們能行於水上，彷彿穿越水中秘道；琅走在其中，頭頂是螺旋剔透的水波，耳邊則是流水淙淙。再往旋渦深處就是洞庭山洞，洞中氣氛迥異，不見天日，蜿蜒曲折，走了數百步便看見別有洞天，原來山洞連接著巨大空間，地底洞中再有山陵起伏，而洞頂更有一柱柱的陽光交錯灑落地上。琅沒想過「山裡面」竟隱藏著如此奇怪的地方，不吉利的話好像陰曹地府，卻見濕潤石壁散射著五彩光華，更像是神仙居住的洞天福地。

「喔！有氣味從上面傳來，琅跟我一起走！」

「真的像是小狗。」

琅唯有跟隨瑤姬跑上前方的石階，然後爬到石階盡頭更是大開眼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裡居然有用玉石築成的樓閣，樓閣前的空地眾集了不少人，他們肌如雪白，身穿飄逸大衣，席地而坐把酒談歡、酒杯都是發光的。濃郁的酒香從玉雕的路傳來，琅周圍看，地上到處都放置了精緻的酒鼎。

然後一位花白老翁看見琅，便緩緩走來；明明琅大吃一驚，但眼前老翁看見他們卻好像是意料中事，不感意外。

而且老翁的外表亦很不尋常，他毛髮濃密，頭髮紮起來好像有左右兩隻龍角，連同左右幼長的鬚子亦長得好像龍鬚。這位龍翁看見瑤姬，便撫著鬍子說：「原來是西派的草丫頭。」

瑤姬跟龍翁請安，並向琅和珵姊介紹：「這位就是洞庭龍宮的主人洞庭龍君。」



「洞庭龍君，」琅好奇問：「這裡是仙境，你們是神仙嗎？」

瑤姬代答：「是喔， 洞庭龍君跟本姑娘一樣都是神仙。」

洞庭龍君則打岔說：「別把老夫跟妳這草丫頭相提並論。」

琅對瑤姬耳語：「他好像不太友善耶？」

瑤姬苦笑。「畢竟我們輩份差很遠，而且還有門派的問題……但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解釋好了。」

「你們竊竊私語，老夫都聽得見，龍族的耳朵可是很靈的。」

琅連忙說：「那、那個，晚輩見過洞庭龍君！」



「不必多禮，仙人有別本來我們不應過份干涉凡間的事，奈何這草丫頭自作主張把你們帶來寵宮，也罷，老夫知道你們來意。」粗密眉睫間龍君睜眼盯著琅，琅突然無法聚氣，彷彿凡人站在仙人面前是如此渺小。

洞庭龍君淡然自語：「《蒼悟遺書》居然傳給這樣的黃毛小子，如此天意真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