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正午時分,不但沒有烈日當空,反是漆黑狂妄蔓延。


「服從判決,不上訴。」


署長在等著這一句,警方在等著這一句,政府在等著這一句。


可是一切⋯






都沒發生。


因為香港大法院歷史上第一個敢違背劇本的人,出現了。


「你們給我聽著!!」李文良雙眼直視鏡頭,近乎失控地怒吼——「我所說的就是真相!你們全部人都知道的!!!」






鏡頭看不見署長的表情,但被懸掛的二人很清楚看見他牙齒格格作響的模樣⋯⋯


「那是真相⋯那是真相⋯⋯!!」李文良眼也沒眨過半下,直到被身後的警員電擊——


「啊啊啊啊——!」李文良身子一震後低頭咬緊牙關強忍痛楚。






「大家聽著⋯⋯」署長吞了一下口水,把稿詞的另一面讀出:「李文良干犯了的重罪是不爭的事實,即日起將被扣押在堅石監獄裡,不得上訴!」


「嗄⋯嗄⋯⋯你媽⋯啊啊啊啊——!」李文良苦苦掙扎後怒喝得青筋炸現,給予回應的卻只有毫無表情的鏡頭⋯⋯


署長換過手上的認罪書,緩緩地走到白髮老婦前。


「另一犯人王愛芳,認罪了嗎?」署長睜大眼睛瞪著仍然閉著雙眸的白髮老婦。


她並非在昏迷狀態下,但她就是沒有對問題給出一絲反應。






「認·罪·了·嗎?」同樣的方式,同樣的問題,空氣卻安靜得只能聽到周圍的冷氣聲。


「好⋯」署長低著頭,幾秒後再說:「王愛芳女士的認罪書已經在我手上,經歷了兩天的拘捕過程,她此時此刻已經承認並默認所有有關顛覆⋯⋯」


「唔——!」


打斷署長的,是已經連半個字也說不出的白髮老婦⋯⋯


黑色的長衣長褲把身上的所有嚴重傷口都掩蓋過去,就連頸上的傷口也有一條不透明的黑巾圍著⋯⋯






「唔⋯啊唔⋯」她失去了張口說話的能力,就只剩下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在求救。


大家都聽到了,只是但大家都在鏡頭後。


「王愛芳女士所背負的刑期同為十年,由於案情非常嚴重,故此即日還押,不得上訴。」署長轉過身往鏡頭的方向然後把最後的話說完——


「今天的審判結束。」


七個字。






最後的七個字說完,懸掛的二人就正式背起十年的罪名。


署長離開了鏡頭前,鏡頭也沒有再聚焦在二人身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留意過⋯


訊息的風向在那十分鐘是如何轉變⋯⋯


*






上水警署,成人拘留所。


「兩個小時了⋯⋯」甲警員看著警署的窗外喃喃自語。


「幹啥?甚麼鬼?」乙警員上前狐疑地打量著表情怪異的甲警。


「外面的街⋯⋯」甲警指著窗外,眼也沒眨半下:「已經兩個小時沒有人經過了。」


而那是一個暑假的下午時分。


「我知道啊!」乙警說得當然:「誰不知道。」


「欸⋯」甲警回眸掃視了左右後才跟對方輕聲問:「黑房的事⋯會不會真的是因為我們真的下手太重所以導致最後才釀成這樣的悲劇⋯⋯」


所謂的「黑房」也就是全香港最大的刑責監獄,並不允許任何外人探訪。被送到那邊去的都是重犯,十個有九個後來都沒有了訊息。


「黑房出了事?」提到黑方後乙警皺眉,語氣也虛了一點。


「幹!你不知道⋯⋯!?」


「你說⋯⋯」


「黑房的鬼,在昨夜殺死了所有在裡面刑責的人員⋯⋯」


「哈⋯⋯?那怎麼可⋯」


「是真的!總部的人全都知道了⋯⋯」甲警眼神堅定地對著雙眼空洞的乙警說著黑房昨夜發生的慘劇。


「欸⋯」右方窗邊幾道黑影掠過甲警的餘光,只見幾個人接著幾個人地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砰砰砰⋯⋯」驀然,正被反鎖的上水警署大門那邊傳來猛烈的拍門和一堆吵鬧聲,就算相隔一段距離,甲乙兩警也還是聽到了。


「現在這種時候還有人出門⋯⋯?」乙警說,慢慢往那邊靠近。


「現在天都黑成一片啊!他們不怕黑呀!」甲警按著乙警的肩膀,對方愣在原地一頭霧水。


「啥?」


「誰知道⋯外面在拍門的⋯到底是人還是⋯⋯」


「啊⋯⋯」乍聽之下,對方也頓時倒抽一口氣⋯⋯


「砰砰砰——!」拍門聲越來越大,近在大門的同事也並沒有開過門。


「媽的⋯!他們有可能連白天都出現吧⋯⋯!」甲警扶著桌子,雙腳軟弱得動彈不能。


盡黑的天幕下,時針指著三。


「操!開門呀!!!」大門前,十多個警員在窗邊看著只隔著一面牆的世界。


數以百計個市民聚集在上水警署前,有的穿著睡衣在後排遙望警署,有的卻手執菜刀往大門猛砍⋯⋯


「測試——測試——」警署外的廣播響起,大門前的人立刻停下所有舉動。


「外面的不知名生物,我們命令你們立刻放下手上所有武器並散去,否則我們將會作出一定武力清場⋯⋯我們再說一⋯⋯」


「操你媽的再說一遍啊!!!」廣播仍在進行,砍門聲又再次出現⋯⋯


整個上水無論是否在警署內,都全然混在血腥的空氣中⋯⋯


「他們是鬼⋯⋯他們一定是鬼⋯⋯」數個警員抓著頭,雙眼像是快要炸裂⋯⋯


「最好這個世界上有鬼!」一個年輕警員臉上盡是從容。


「操!都什麼時候了⋯騙自己很有用???」現場資歷最深的警員用力地瞪著他說。


「那你怎能肯定外面的就是鬼⋯⋯?」那不相信世上有鬼的年輕警問,眉頭還是沒有一絲緊繃:「外面的人會說普通話,怎麼可能是你們口中那些不曾出現的鬼??」


「砰——!」門,終究被砍出一條穿透兩邊的裂縫⋯⋯


「啊!!!」那個資歷最深的警員退後了兩部,雙眼瞪大後深呼吸了好幾下後重整了一下思緒才肯定地說:「市民不可能會反抗⋯市民不可能⋯⋯他們一定是鬼!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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