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裝修佬》: 01

01


當一個城市開始吹着血腥味的風，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藍天白雲下，這個血風就這樣在上水大街吹着，只是血腥味始終蓋不過奶粉香，熙來攘往的街上並沒有因此而減少人流。


同時它也敵不過垃圾站裏快要把人毒死的腐臭味，至少至少，此時此刻拖着一大個垃圾袋的梁光一點血腥味也嗅不到。






「阿光，我收工啦。」說話的是老張，年紀剛好比梁光大了一輪。


「好，我也快了。」梁光道。


「你又捐血啦？有這麼上進嗎？」老張半開玩笑地指着梁光手臂上的止血貼問。






老張之所以會這樣說，其實是因爲每捐一次血，個人社會分數就會提升0.1分。


「也不是啦……」梁光也不知如何回應。


「哎喲，你努力一點，通過那個普通話考試不就得了？」老張雖然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但經過早幾年努力學習普通話後，去年就通過了全國普通話考試，社會評分提高了不少。






至於被老張視爲弟弟的梁光，則還差0.5分才重回6分的社會評分合格大關。


「再說吧。」梁光淡笑回應。


「話說…你真的不做啦？」老張之前聽梁光說明天起就會離開清潔行業，不過還是在今天再問一遍其意願。


「對呀……」梁光點頭：「做回老本行。」


「那…好吧，記得保重身體呀，我先走啦。」老張抖抖眉毛，拍拍對方的肩膀就離開了。






「好。」


五年多前，二人幾乎同時間入行；


五年多後，他們卻走在了被社會淘汰的邊緣。


號稱能「1機抵3人」的街道清潔機器人已經在九龍區開始試行了兩個禮拜有多，效果顯著，機械取代人力資源也僅僅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五年多了，很多人事物都變了。






天空變得灰白，已是傍晚放工時分，走過一間又一間的藥房後，梁光終於來到了上水車站。


這天是梁光那九歲兒子從寄宿學校回家的日子，所以他回家洗了個澡後便得去乘車迎接兒子。


車站等候區，血風依然吹着。


「喂，最近街上怎麼總是有股怪味呀，就那股腥臭老是去不掉，臭死我了！」一個操着流利普通話的中年女人捂着鼻跟身旁的女子朗聲說着。


「沒辦法啦，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就只是最近特別嚴重而已。」另一個女子吁了一口氣後說。






「也不至於這麼臭吧，你在這兒住了那麼久，都不知道原因嗎？」中年女人狐疑地問。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清潔工人偷懶吧，等到有機器人來的時候可能就沒事了。」另一個女子說畢，緩緩地回眸瞥了一眼梁光，然後又冷眉冷眼地舉起了手往鼻子前輕撥了撥。


梁光於是低頭瞧了瞧自己那雙工作鞋，抿了抿嘴後便退後兩步。


天快要黑了，經歷了半個小時的車程後，梁光終於來到了兒子的寄宿學校。


二人整整兩個月沒見面，甫一到達，兒子小復就一蹦一跳地來到梁光面前。






不過梁光也只是一言不發，淺笑地摸着小復的頭髮。


「爸爸，我們待會可以去『香港街』吃飯嗎？真的好久沒去了……」小復雙眸滿是期待地靠近梁光。


「可以呀，我們去吧。」梁光點頭，爽快答應。


小復口中的「香港街」，其實就是一條富有舊香港特色的大街：大牌檔、茶餐廳、手雕麻雀店什麼的，這條大街都擁有了。


每一次小復知道有機會到「香港街」就總是像去外國旅行般雀躍起來，但作為父親的梁光並沒有太大感覺。


因為十年前的香港，幾乎每條街都是這個模樣。


然而到了今天，要穿越回三千六百多天前的香港，還得經歷三十分鐘的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