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曾經聽人這樣說過,每個人在這世界上平均會有兩萬名適合的伴侶,但能夠遇到的機會不大,認識到的機會再少些,可以去到交往的對象更是少之又少,我很幸運,曾經遇到過兩個





「你明白愛/我嗎?」
這條問題,就是她留給我的一切。
 
在一個分享會上,我們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對話。
「下定決心不代表一定會成功,盡力也並不表示必可達到目的,但是做每一件事,我們都應該下決心,盡努力去做到最好,結果是重要,不過結果並不是一切,過程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地方。」她說。
「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背後的結果,沒有結果的事,達不到目標的話,過程再精采,回想起來時都只會是一種遺憾,只會令人覺得浪費時間。」我說。
「我並不同意你的說法,就算再簡單的事情,進行時都可能因為種種變數而招致失敗,當遇到這些不明朗的因素影響時,我們就要才出適當的對應,將困難變成踏腳石,即使最後還是失敗,但整個過程已經令我們獲益良多,下次再遇到相同情況時,也就有更大可能成功。」
「但妳已經失敗了。」
「一次失敗並不代表永遠的失敗。」
「失敗的人,總能找到掩飾的藉口,可以成功的時候,為什麼要失敗?」




「哈,難道你敢說自己從來沒有失敗過嗎?」
「妳說得對,我從來沒有失敗過。」
「自欺欺人。」
「隨妳怎麼說,不過事實是事實,妳遲早會發現自欺欺人的不是我,而是妳。」
那次生活經驗分享會,不知為什麼,變成了我和她的辯論會,不過我只是全心和她作對,世上又怎會有人從沒有失敗過。
當時我十九歲,她十八歲,剛從不同的中學升到同一所大學,進了同一個學系。
 
        自從那次之後,我和她不論是在走廊上碰到,課堂中遇到,還是在校外撞見對方,總之見著的時候就會不其然因著各種大小事情而吵起來。我承認自己是一個十分好勝的人,特別在她面前時,想贏的感覺就更加強烈。
        記得有一次,我們只是為了在眼前飛過的一隻「白鴿」,就吵起架來。
        「還是白鴿好,又漂亮又自由自在。」我看著剛從圖書館外飛過的白鴿自言自語說。




        「那不是白鴿,是海鷗。」她忽然不知從那裡冒出來。
        「妳是專程來找碴的嗎?我會連白鴿和海鷗也分不出?!」
        「這有什麼稀奇,每個人也會有錯,何況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
        「喂,妳這是在人生攻擊。」
        「我有說錯嗎?說什麼從來沒有失敗過,我這輩子才真的從來沒有見過臉皮像你般厚的人。」
        「好呀,我不犯妳,妳倒走來撩事鬥非,只是一隻白鴿,就可以看出妳愛顛倒是非的性格。」
        「你是說那隻海鷗嗎?自欺欺人的可憐蟲。」
        我大怒,正要再說話,忽然一把冷冷的聲音從後傳來:「我想你們弄錯地方了,要打情罵俏就到外面,不要破壞這裡的寧靜。」說話的正是全校最可怕的圖書館長。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趕出圖書館。
       




        又一次,在學系交流會上…對了,我們讀的是心理學。
        「你為什麼沒有上昨天的課!」她詢問時的態度,有點像是在審犯。
        「這些跟妳沒有關係。」
        「不過你就錯過了一個認識自己的機會。」
        「什麼意思。」我心裡泛起不祥的感覺
        「昨天的課題是“情感性精神病”,我看所說的就是像你這種自大狂妄的人。」果然她又是在找碴。
        我不怒反笑:「如果我是“情感性精神病”,那妳絕對可稱得上是“顛倒是非型精神病”。」
        「你才是“先天性死不認輸精神病”!」
        「“全天候型無理除鬧精神病”!」
        那一天,我們創出了許多精神病的名字。
 
        日子就這樣不經不覺在我們之間流逝,認識她後,轉眼過了一年,我一直想,是不是因為每天都要應付她突如其來的無聊挑戰,所以才不覺時間正以驚人的步伐飛快溜走。
        跟著,在一個下著毛毛雨的午後,她忽然對我說:「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我亦希望你是最後一個。」
        吵鬧了足足一年,我當然不會這麼輕易上當,想都沒想就馬上反駁:「妳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亦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想不到,經過那麼多次的“交手”,她竟然為了我這句話而哭了起來。




        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基於男孩子與生俱來的本能,腦裡馬上出現一個字-“逃”!
        可惜我還是慢了一步,她已一手抓著我,眼紅紅地問:「你是說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我一時不能理解過來。
        「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有說過喜歡妳嗎?」
「你說我不是你第一個喜歡,也不是最後一個喜歡的人,這不正表示你是愛我的,對嗎?」看著她的淚水,我終於明白原來女孩子最厲害的武器並不是智慧和美貌,而是眼淚,於是我反射性地說了這句話:「沒錯,我也喜歡妳。」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也不明白當時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又過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她。
無論如何,我們就是這樣開始。
 
愛一個人並不容易,特別是一個本來和你日夕搞對抗的人,我和她在一起,是因為不想傷害她,還是害怕失去一個好對手,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不想令她難受。
自從她成為我的女朋友後,她少了和我衝突,什麼事都是以我為首,這樣的生活起初令我很不習慣,有時甚至刻意惹她生氣,不過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般,別說像以前般無理取鬧,即使我對她再差再負氣,她也不會反抗。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身邊雖然多了一個人,但就少了個鬥咀的對手,我曾多次和她提起這問題,希望她不要太過遷就我,當時她只說:「以前我只是為了引起你注意才那樣無聊,現在我們既然已經在一起,當然不可以再那樣整天吵吵鬧鬧。」
時間對於戀愛中的情侶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實在感,一天天過去,開不開心也一樣飛快,雖然我和她並不算是愛得火熱,戀得瘋狂,某程度上我甚至有很多不滿,但時間還是沒有為我稍微慢下來的意思。
 
不知從何時起,她搬進了我的家,我喜歡一個人獨自生活,實在不太習慣多了一個人睡在身邊,起初的一個月我甚至在剛睡醒時被身邊正熟睡的她嚇了一跳,只差沒有滾落床。




但同居的日子也有好處,像多了一個免費女傭般,不僅三餐有人照顧,也不用再隔天就抱著一大堆衫去洗衣店,讓一直沉睡在廚房那部只用來放污糟衫的洗衣機有了一展所長的機會,老實說,她能開著那部放了幾年的洗衣機,還真讓我有點意外。
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她常常為我打掃書房,書房是我的私人地方,我喜歡同時看四、五本書,然後將正在看的書隨處放,這樣是有點不好,但我早就習慣了這種在混亂中的秩序,但她就是要將一切執拾好,即使我把書收在櫃底又好,梳化下又好,她總有辦法將它們找出來,然後放回原位。
直到有一次,我為這件事和她大吵起來:「你可不可以讓我有點私人空間,不要再走進我的書房。」
「為什麼你老是要將書到處放?我幫你收拾好不好嗎?你也可較易找到想要的書。」
這次可算是我們拍拖後少數的吵架機會,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一種讓人懷念的刺激漸漸從內心升起,我帶點興奮地說:「不是易不易找的問題,而是習慣的問題,我既然把書拿出來,就沒打算在看完前放回原處,否則我為什麼要將書隨處放?況且我雖然好像將書亂放,但我有試過因為找不到書而要向你查詢嗎?自以為是!」
她睜大眼看了我好一會,看得我都有點心慌的時候,才忽然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再進你的書房。」
我還可以有什麼話說?之後我再沒有和她吵過架,算是放棄了。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中又過了一年。
然後,我的生命中出現了第二個她。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走廊上,當時她向我迎面而來,由於她長得十分漂亮,令我不覺多看了兩眼,可能就是因為這原因,所以引起了她的注意,使她不經意地望向我。
這種尷尬場面我當然第一時間轉身離開,但走前還是忍不住多望了她一眼。
就在我們接觸對方眼神的一刻,我看到她眼裡閃過一種介乎驚喜與驚訝之間的神色,然後她就撲向我,一把將我緊緊抱著。
「我終於找到你,這些年你去了那裡?」
被美麗的女孩子擁抱當然是一件愉快的事,不過她很明顯是認錯人,如果我真的認識她,一定不可能會忘記她。




於是我按下回抱她的強烈衝動,以我認為最冷靜的語氣說:「小姐,我想妳認錯人了。」
我感到她渾身一震,跟著她慢慢放開我,用一雙充滿淚水的眼睛定定地凝望著我,嗚咽著說:「你忘了我嗎?」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是對是錯也好,先將她安撫下來才算,反正是誤會,日後再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嗎?
這種美其名為優柔寡斷及心軟的性格,許多男孩子也有,當時我就本著「好心」,充當了這個漂亮女孩子的憧憬。
接著就如同在深宵不斷重播的老土肥皂劇一般,我和這個女孩子開始了情侶關係。
我同時愛著兩個女孩子,亦即是一腳踏兩船。
 
她從來不是一個愚昧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完成先挑釁我一年,再遷就我一年的創舉。很快她就發現了另一個她的存在,其實假若你在大學這種封閉環境中和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子拍拖的話,本來就沒什麼可能可以不讓其他人知道,而且這個人更加是和你朝夕相對,有超人第六感的女朋友。
加上我也沒有刻意隱瞞這事實,就是存心要激激她。和漂亮女孩子交往的好處很多,單是四週的艷羨目光就讓我覺得飄飄然的如沐春風,而且她小鳥依人,溫柔賢淑,間中還會向我撒嬌呢!比起另一個她那種不管你對或錯也好,就算被勉枉了也不會埋怨半句的性格可愛得多。
「享」盡齊人之福的日子過了沒多久,美麗的她就要完全佔有我,換句話說即是要我和另一個她分手,看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她。
但分手這兩個字聽就聽人說過很多次,要自己開口還是有點困難,況且她現在雖然對我千依百順,但說到這個骨節眼上,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胡混過去,於是我千思萬想,最後選了一個無風無雨,朗月當空的平靜夜裡,在家裡向她提出了這個建議。
為什麼要選一個這樣的日子?因為環境或多或少都會對人造成影響,在平靜的夜晚,她的心境應該亦會平靜一點吧?!
「為什麼我對你這麼好?事事都為你著想,你還是要和我分手?」她用平靜得有點嚇人的語氣問我。
可能為了壯膽,我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大聲說:「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我覺得和你一起很沒情趣,一點都不刺激,愛就要愛得轟烈,我們的愛情呢?和那些結婚十幾廿年的老夫老妻有什麼分別?可能過得還要比他們平淡。」
「平淡不好嗎?這一年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




「平淡當然並不代表好,只代表沒意思、沒前途,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懷念以前吵吵鬧鬧的那段日子呢!」
「原來是這樣嗎?那你的新女朋友呢?她也是導致我們分手的原因嗎?」
「哦!她比你好那麼多,我選她而不選你又有什麼稀奇。」
「原來是這樣嗎,但你還是喜歡過我吧!」
提起這句話,我即時想到了最合適的答案:「所以我早就說過你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亦絕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說她應該無話可說了罷。
她用一種我並不太能肯定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嘆了口氣,說:「但你始終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而我還是希望你會是最後一個。」
當時我的心確實曾經感受到一陣像是迷茫,又像是不捨的刺痛感覺,但我還是沒有勉留她,當然啦,是我要她走的嘛。
那晚她在踏出我的家門前,問了一句即使到現在我還是不太能肯定她問什麼的問題:「你明白愛/我嗎?」
 
雖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但現實往往比電影情節更荒謬,她走了沒多久之後,另一個她也走了,原因是什麼我已記不清楚,好像是發現我並不是她找的那個人,詳細情況我也不是很明白,總之大致上就是這樣,她來去怱怱,就像一場夢,許多年後,當我向一名當時和我同班的同學查詢這名漂亮女孩時,他有過這樣的答覆。
「那個像某某電影明星的女孩嗎?我記得,當時好像曾經和你拍過拖,不是嗎?怎麼你反而問起我她的去向。」
說來奇怪,和她分手的初期,因為還有另一個女孩子在身邊,感覺不是很難過,最多是有時夜深人靜時會有點胡思亂想,有點難受,但另一個也離開後,那種切實的思念才慢慢浮現。
        失去她的感覺很難受,我終於明白,原來輸贏並不重要,有沒有結果也不重要,甚至過程都不重要,這些只不過是無謂的心理因素,愛一個人根本沒有輸或贏,只有深愛的人,才是最重要。
        沒有她的日子,每一天也十分難過,甚麼也不想做,甚麼也做不到,腦裡只有她的影子,我沒辦法再這樣生活下去。
        曾經有段時間,我利用原始慾望所帶來的剎那快感,去填補失去她的痛苦傷心,可是在興奮過後,情緒往往會跌進更深的谷底。
        又有一段時間,我利用煩忙的工作來使自己無法停下來,除了睡覺就是工作,除了吃飯也是工作,不過在睡著的數小時,吃飯的數分鐘,我還是想著她。
我可能永遠也沒法忘記她吧,原來我一直都深愛著她,沒有失去過,沒有人會明白要珍惜。愛,就是想和一個人在一起,不論時間有多長,生活有多平淡困苦也毫不介意。
「你明白愛/我嗎?」
愛,就是能夠永遠和她在一起,她,就是一個深愛著我,但卻給我一手一腳趕走的人。
 
曾經聽人這樣說過,每個人在這世界上平均會有兩萬名適合的伴侶,但能夠遇到的機會不大,認識到的機會再少些,可以去到交往的對象更是少之又少,我很幸運,曾經遇到過兩個,但一個被動、一個主動,總之結果兩個都已離我而去。
我沒有再遇到她們,雖然她們令我學會了珍惜,學會了愛情。
當然我也沒有遇到那剩餘下的一萬九千九百九十八位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