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了一場雨,到處都變得濕漉漉的。

春天潮濕的空氣令人覺得很鬱悶,而且疲累。

『我不喜歡春天。』凌希說。

『可是你喜歡花。』阿純說道。

『是啊,真矛盾。』





凌希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

阿純看著凌希的步姿,掩著嘴巴偷笑。

凌希看了阿純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不懂啦,這樣走才不會跌倒。』

她又全神貫注地看著地下。

他們走進電梯裡。凌希低下頭,她不想讓攝錄機看到自己的嘴巴在動。





『你真的打算等嗎?』

『嗯,我在門口等。』

『不知道要多久啊?』

『不要緊,反正我也去不了哪兒。』

阿純朝攝錄機揮揮手,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皓齒。





電梯門打開,他們並肩走出三樓。

凌希停下腳步。

『你跟我一起進去吧!』

阿純睜大眼睛盯著凌希,『沒關係嗎?』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你進去後在窗邊看風景就好了。』

凌希不太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覺得沒所謂。可是,要阿純在空無一人的地方等那麼久,她覺得有些可憐。

凌希摘下耳機,放進褲袋裡,然後敲敲棗紅色的木門。

『凌希,』思曼應聲開門,『進來吧!』像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阿純不想讓凌希有不自在的感覺,所以一進到房間,就隱藏自己的身影。

他倚在落地玻璃窗邊的牆,看著被雨水淋過,亮麗的樹葉。

凌希和思曼各自坐在皮質安樂椅上,她們簡單地交談了一會後,便繼續上次的話題。

思曼請凌希閉上眼睛,讓凌希以第三者的視覺,回到當年的場景。

她們仔細地回想事情的每一個細節,凌希在中途便開始不住地流淚。思曼會在那些時候停下來,遞上一盒紙巾,安靜地等待,讓她慢慢恢復平靜。

阿純本來打算靠看風景分散注意力,還開始數著樓下穿不同顏色衣服的人們。不過他還是無意識地接收著凌希和思曼的對話。

好一段時間後,凌希和思曼似乎結束了回憶的旅程。凌希緩緩地睜開哭紅了的眼睛。





『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凌希點點頭。

『你很努力,做得很好。』

凌希露出一個弱弱的笑容。

『凌希,』思曼的瞳孔深處好像變成了深藍色。

『你當年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嗎?』

凌希看著思曼的雙眼,伸手抓抓自己的下巴。

『好像沒有。』





『那麼,你和父母的關係怎麼樣?』

『嗯,我們關係很好的,是個模范家庭。』

凌希朝思曼展露一個微笑。

『是這樣啊。』

阿純看著思曼若有所思的臉。

『那好,今天到這裡吧。』

思曼放下手中的原子筆,雙手放在大腿上。





『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凌希抿了一下稍乾的嘴唇,有些猶豫地蠕動著嘴巴。

『那個......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難道我沒有原諒他們嗎?』

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球鞋。

阿純的腳不自覺地走到凌希的安樂椅邊。

『不是這樣的。』

思曼溫柔地看著凌希。

『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在心裡留下了疤痕,便需要時間去療癒。』

『每個人生來就不一樣,所以需要的時間都不一樣。』

思曼觀察著凌希的表情變化。

『當時你在經歷那件事情後,可能因爲你希望能繼續好好生活,所以將那件事情收藏在一個盒子裏。你當時把盒子放到一旁,沒有去看它。』

『不過,現在盒子被打開來了,當時有些未被處理的情緒,就被釋放出來了。』

『任何人面對可怕的經歷後都有可能出現創傷,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絕對不是弱者的表現。』

凌希按壓著自己的大拇指。

『情緒是要處理的,我們要了解自己的情緒,知道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和利用適合自己的方法去釋放情緒。即使是生氣和哭閙也沒有什麽好羞恥的。』

思曼突然張開雙手,放在嘴巴的兩邊。

『哈哈哈!』思曼大笑了起來。

阿純低頭看著被思曼逗得吃吃笑的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