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普通世界: 煉金店的稀客

「叮鈴⋯⋯」掛在木門前的風鈴被來客步行帶來的微風捲起，發出了清脆的迴響。聲音雖然微弱，但對打從一早爬起來營業就未聞來客腳步聲的霍華森來說，無疑是上帝降下的仙樂。他連忙堆起笑容，心中發誓定要在營業額上做出零的突破。
 
「歡迎光臨！請問客人今天需要些什麼呢？不論是手工調配的回復藥，抑或是令你元氣百倍的活力劑，現在都正在做限時減價優惠喔！偷偷告訴你，如果你是⋯⋯」
 
說到一半，霍華森熱情洋溢的銷售對白卻逐漸低沈了下去，因為他發現這位來客似乎有點⋯⋯奇怪？
 
眼前的來客不但全身上下都被褐色的斗篷包覆著，而且還帶著一頂大得不符比例的紳士帽。帽子覆蓋著來客大半邊的臉龐，令人不禁懷疑他是如何看清眼前的道路。一瞬，霍華森心中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難道是來搶劫的？但他很快就苦笑著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懷疑。畢竟，有那個笨賊會走進一家名不經傳，連招牌都破破爛爛的藥店搶劫呢？
 
正在霍華森心中堆滿著有點教人唏噓的感想時，那名斗篷怪客已經慢慢「步行」到了霍華森的面前——雖然說是步行，但眼前的那雙黑色長襪卻完全沒有移動的跡象，說他是飄過來的也不為過。
 




「3，初級回復藥，普通濃度。1，驅魔護符，作用範圍12。」
 
這句話語並非是說出來的，而是直接以文字的形式顯現在霍華森和斗篷怪客之間的空氣上的。在愣住了半响說不出話來後，霍華森終於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在魔法學院上學來的知識：以術式驅動、不會開口說話、怪異的裝束⋯⋯凡此種種，都指向著眼前的來客是個魔導人偶的結論。
 
那精煉過頭的語言和怪異的移動方式想必是為了節能之故吧。畢竟對人偶注入的魔力要是消耗殆盡，那人偶就會馬上喪失活動能力。不但如此，一般為了省事，魔導人偶會被注入能重新啟動的術式以供下次使用，若是魔力耗盡令術式失效，則包含這術式在內的所有內容都必然會被徹底清除。屆時，創作者又得從頭開始創造一尊新的人偶了。
 
最重要的是，魔導人偶本來就沒有如人類一樣的「感官」，遑論把訊息傳遞到創作者處。
 
意識到這一點，霍華森識相地停下了他的巧舌如簧——反正說了也只是白費工夫。他隨手從櫃櫥中拿出所需的藥品，放到人偶的面前。
 




只見人偶面前的空間憑空打開了一道裂口，黑色的虛空馬上就把霍華森手上的藥劑吸了進去。霍華森愣了一愣，畢竟以儲藏在人偶體內的魔力施展出如此高難度的空間魔法可不是易事。
 
「價格？」
 
「⋯⋯噢，這裏總共是三十二艾瑙。」魔法顯現的文字把霍華森拉回現實。幸好，人偶這次並沒使用魔法，只是很平常地從腰間錢袋拿出三十二艾瑙交付給霍華森。
 
「謝謝惠顧。本店產品有品質保證，童叟無欺。若客官正常使用過後未達預期效果，本店會額外賠償一萬艾瑙。請放心，我已把錢存到科通銀行中一個指定的戶口了，若有不幸事故發生，我們定然全力負責！有關詳情，還請參閱我們的宣傳單張。」出於職業的慣例，霍華森不顧人偶能否接收自己的訊息，按照慣例遞出了單張和作出說明。當然，人偶毫無反應，只是默默地轉身離去。
 
是霍華森的幻覺嗎？他總覺得人偶在自己遞出單張時頓了一頓，似乎「看」了一眼單張一樣。
 




不，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吧。霍華森苦笑著搖了搖頭，像是要驅散自己心中荒謬的直覺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真虧那尊小小人偶的身軀能蘊藏著驅動空間魔法的龐大魔力呀⋯⋯不知買家是何方神聖呢？
 
後記：
 
霍華森所不知道的是，人偶的創造者是城中享負盛名的魔法師蒙利爾。他是城中魔法技術研究的尖端。一個月前，他成功開發了能鑄刻在物體表面的魔法陣。當天，他正是在測試這項技術。他把探知魔法刻在人偶的臉上，用以取代傳統使魔的功能。人偶臉上的紳士帽，正是為了防止技術外洩，被人捷足先登的預防措施。
 
通過人偶臉上的探知魔法，蒙利爾不但聽到了霍華森的話語，更看到了霍華森那「一萬艾瑙」的宣傳單張。
 
一個月後，蒙利爾使用了從霍華森處買回來的回復藥，傷口卻毫無癒合之象。原來，回復藥在賣出的那一刻早已因擺放過久而過期，喪失藥效。
 
蒙利爾並差遣了他的弟子艾莉安穿過遍佈魔獸的森林，到鄰鎮辦事。出發前，蒙利爾把驅魔護符交給了艾莉安。然而，護符同樣因過期而喪失魔力，並沒有防止魔獸接近的效力。艾莉安因而被魔獸襲擊並受傷。
 
蒙利爾現向霍華森追討違反商品合約的損害賠償；艾莉安亦向霍華森追討其疏忽帶來的人身損害賠償。另外，兩人並向霍華森追討其承諾中一萬艾瑙的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