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女鬼》: 《霹啪嘩》

《霹啪嘩》
 
 
各人圍繞在營火前。
漆黑的佈景，使他們面前這片顏色更為明顯。
令人垂涎欲滴的橙色、挑起欲望的橘紅、引人犯罪的金黃……
當中有人想定睛觀看著某一種特別喜歡的顏色，可是任何一種都在變化，要抓都抓不住，好比營火自身，讓人難以捉摸，稍一接近便會被灼痛。
 
其中一人抵不住持久站立的疲累，坐下，搥搥痠軟的腿。
 




「霹啪」!
 
火光下燃燒中的木炭也抵受不了熱力的順著木紋爆裂。
墨色之中，燃燒煉就出一身冷汗似的液體流出。
 
他看著，不知道這一滴精華液似的東西叫甚麼名堂。
但看著看著，木紋裂開的部份在熊熊火光中就似一幅古墓中的壁畫。
鉻黃色牆壁，刻上一系列畫風如兒童故事書中線條簡陋的人像圖。
雕刻工匠蠟黃色的皮膚緊緊地包裹著一身鋼筋般堅挺的肌肉，前臂在油燈忽明忽暗的燭光下顯露出獨一無二的線條。
放眼望去，每位工匠各有不同的面貌、不同的髮型、不同的背影，卻一一在牆壁前刻劃起畫風一致的圖像。




 
牆上的壁畫，一個個手腳柴枝般纖幼，身穿剪裁造型簡單的長袍侍女們各捧著水果、肉類、酒器等滿足口腹之欲的貢品。
搖擺晃動的燭光中，這些只得線條結構，沒有肉身實體的侍女彷彿在以一種經過嚴格訓練，步姿與速度都無可挑剔地一致的步伐緩緩前進。
 
跟隨在這隊長袍侍女之後的是體格上明顯高大壯健的侍衛，長於側臉上的眼睛形狀像一尾魚，欠缺油彩調柔眼瞳目光的左眼，每一顆眼球都只能展露出堅定的眼神。
一雙只靠兩道刻線組成的手，與侍女不同的是，他們抬於肩膊上的是金銀財寶，這批物品，也就是篝火前的他們聚集在這裡的原因。
 
「霹啪」!
 
坐著的人，眼前星光一閃。




他本能地抬起手遮擋面前火堆中意外彈跳冒出的火舌。
 
一下灼痛在左胸前燃燒起來。
灼熱的一顆小丸子鑽進他身體裡。
滾燙的一下，像享用火鍋時貪吃吞下一顆未放涼的肉丸，胸前的小圓洞也像一鍋受歡迎的麻辣湯或番茄濃湯的鮮紅。
 
他認同，他真的貪心了。
 
面前的營火繼續燃燒。
耳邊響起一陣喧嘩聲。
 
聽不清楚內容，只得高低音調的歌聲來自捧食物侍女身前的樂手。
 
手臂一伸一收，控制著遠古時代的樂器奏出一種哀鳴似的音樂。
歌者則比較簡單，只需跟隨樂器低聲輕唱便可以。在整隊送葬隊伍中顯出一種不中用，卻缺一不可的印象。




 
他覺得自己屬於這盜墓隊伍中的樂手或歌者角色，可有可無，先行探視墓室環境，手無寸鐵，兩手空空的前來。
背後一群大哥們，英明神武地捧著滿滿的金銀財寶，如火堆般一身金光閃閃的。
 
「嘩」!
 
連串霹啪聲過後，是嘩。
 
各人有的持槍持刀，也有只顧死命抱著寶物，卻都統一倒臥在火篝前。
 
雙手空空如也的他側躺於地上，彷彿看到柴枝爆裂出一個個驚恐的人面。
歌者、樂手、侍女、侍衛……
在墓室門關上後，於漆黑陵墓中嘩嘩嘩高聲呼叫的哀嚎。
 
寶物捧在手，沒人帶得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