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女鬼》: <NA>

《NA》
她捧起我送的一束桔梗，輕柔地來回撫摸於某片紫粉紅色花瓣邊緣。
「謝謝。」
「喜歡便好。」
「那我需要送你回禮禮物嗎?」她凝視著花朵的某一點。
「不必。」
然後，第二次約會時，她送我一塊橡皮擦。
正是我手上的這一塊。
無論外觀與質感都跟杏仁豆腐一樣的橡皮擦，以彩藍色包裝紙裹起四份之三。
我握著它的二份之一。




蹲坐在床上，右邊是窗左邊是書架後面相隔了二尺距離是衣櫃面前是牆壁。
白色乳膠柒，因日曬和潮濕而變灰。
霧化了的灰色框線突顯出油漆原本的顔色。
純白如打印機白紙的長方格，實實在在地呈現在我面前。
我握著她送我的橡皮擦，擦在牆壁上那灰色框線。
白橡皮膠印出一道一吋寬的白色軌道。
是塵埃，也可能是乳膠柒退化而成的粉末，一點點的灑落床單上。
當我越靠越近。
牆壁的冰涼與濕氣，便越跟我貼近。
換個姿勢，我跪在床上。




也換個手勢繼續擦。
第一次跟她正式約會時，我到花店去了。
立在冰箱前，隔著那冰塊一般透明的玻璃，裡面是一籃籃我說不出名字的花。
「請問需要幫忙嗎?」
店員前來，手上正好抱著一束紫粉紅色不知名花卉。
這顔色，配搭在她墨綠色圍裙前，很搭配。
「桔梗，花語是永恒的愛。」
「好吧。」
橡皮擦在牆壁上一吋一吋的劃，看起來是刷去了面層的污迹。
花語，甚麽意思啊？




刷去横横直直的灰色框線後，面前的潔白讓人放任地產生聯想。
桔梗在我眼中不過是朵酷似染色紙手帕捏成的花，哪來甚麽意思?
「永恒的愛是基於無法忘懷。」她說，指頭來回擦在花瓣邊緣。
依然是杏仁白的指頭，證明花朵不是染色製作。
然後，她送我橡皮擦。
聽說現代潮流用語中有「A/O/NA」等代表不同的戀愛態度或關係。
「NA」。
曾經以為只要擦去了「N」，便成為孤單的「A」。
橡皮擦將牆壁刷出新的一片白。
如果沒有她，便不會有手中的橡皮擦。
牆壁上灰黑色陰影會持續存在。
「Not Available」。
我在牆上擦著。
不可以是「Now Available」嗎?
橡皮擦在牆上刷出一個圓。




「O」occupied。
傳說桔梗花開代表幸福再度降臨。
她捧著花束，糾結地笑。
不清楚抱起的是永恒的幸福還是執起絶望的愛。
於是，她送我橡皮擦。
引證框起我的，仍然是牆壁上那擦不走的灰色框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