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特有的溫柔方式〉
 
灰雪堆積的很快,當詠兒刺中麻伽答時,積雪已經高到她胸口的位子,
擊殺麻伽答後,她右手迴旋將傘反握,接著兩手扶在左右,準備從雪地走出,雪地酥軟一碰即陷、毫不著力,原以為她要從雪裡出來會花費一番手腳,沒想到她伸腳踩在鬆軟的雪裡,就好似走在砌好的梯上,整個人像沒重量般的如履平地,走在雪裡拾級而上自然而然,在旁人眼裡的她,每一步踩得專注踏實,那個身形跟動作就像一個聰慧的孩童看著階梯,穩著雙手扶在左右,認真學步。
 
對事情專注自然是好事,更是好的態度,但在喀駒訶眼裡,這樣的敵人,讓她覺得難纏,
眼見詠兒已經從雪坑裡走了出來,喀駒訶收起傷痛,迅速離開這裡,照著原來的計畫,她要在狹道的中段展開伏擊。
 
從沒與人有過生死爭鬥的喀駒訶,此時身體不覺的瑟瑟發抖,過往魔蛛將她保護的太過,
使得喀駒訶即使有一個大境界的修為差距,依然感到害怕,喀駒訶一邊移動一邊回想著方才詠兒刺向麻伽答的一擊,自己是否能做到或是能做得更好?




 
反覆思量後的喀駒訶驚訝的發現,自己能輕易做到察覺麻伽答的隱匿、也能刺出一擊甚至力道更加完美,但無論如何推算,自己都斷然無法將刺出那一劍的時機掌握的如此之好,
喀駒訶知道這是她經驗不足所至,對於節奏的掌握她不如對方。
 
一路上喀駒訶回想著詠兒剛才的表現,再考慮到她依然存在的境界優勢,於是她的心境逐漸的穩定下來,原本發抖的身體也恢復如常,她回頭看著在狹道裡漫步行走的詠兒,眼裡鋒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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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兒拿著她的傘,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離開了先前的位子,等到她完全離開後,她一個轉身回頭看著剛剛她被大雪掩蓋半身的小坑,像在確認是否坑會不會太大,看著下面不大不小的坑洞,小詠露出一個還算滿意的表情,接著她握著傘像握著一把劍似得走到麻伽答留下的坑旁,看著坑下的麻伽答她小嘴念出了一段咒文,正是她當時收化黑棺守護者阿其離那段,她一邊念著咒文一邊伸手用傘碰觸麻伽答的鬼軀,不一會後,一顆淡綠色的魂魄溜溜的從麻伽答身上被吸引出來到小詠的傘上。
 
詠兒舉著傘端看著麻伽答的綠魂,被往生咒除去靈智的綠魂,仍保有魂的魂性,麻伽答的魂對外界充滿警覺,像一個聰明的頑童,喜歡惡作劇但又愛逃避處罰,要他去做事總是不情不願,非得強逼才會聽的類型,雖然操控起來會麻煩些,但明顯比先前的阿其離的黑魂多了一些靈動,小詠滿意的看著傘上剛收穫的魂魄,她馬上左手引訣念起鎖心咒,咒文唸完後,左手向前一指,一條紅色的小繩傘電般的射入綠魂裡,沒多久便迅速溶在魂內。




 
做完這一切的詠兒滿意的把傘一收,一把抓起綠魂收入少年給她的黑鐲中,
接著她站直身體,一手撐張開傘擋雪,一手仔細的拍去身上的灰雪,
一絲不苟的直到身上再無一點殘雪,她纔邁開小步子,繼續向狹道深處走去。
 
詠兒如果在少年面前她斷然不會有這麼多的規矩,這麼多的整潔與秩序,
因為那是在人面前,所以她會適當的隱藏自己的習慣,
人後的她有著自己一套的生活標準,小詠喜歡儀式感,各種各樣的儀式感,
透過各種儀式,她對自己下一步的生命產生使命感,
儀式包含在她生活的行為當中,規矩的走路是儀式、撐傘是儀式,拍雪也是儀式,




每一個會讓她精神價值有所提昇的步驟,都是她的儀式,這是她自我崇敬的方式,
也是她用以判斷自己是否做好每一步的方式。
只是這一面她只表現在自己獨處時,所以與人相處時,她一直是溫柔的,
因為她的尺向來只量自己,而非用在丈量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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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麻伽答不同的是,喀駒訶並沒有採用偷襲的方式,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不會,
於是注定了她與小詠兩人只能狹道相逢。
對喀駒訶來說,她是討厭小詠的,這孩子太陰險是她的評語,
一路上當麻伽答還在時,他們就討論過她,在他們眼裡小詠就像是一個處處是破綻,
是一個能輕易被攻陷的小孩,那時的他們看輕了她,他們無法想像魔蛛對他們說過,小詠能使喚梵羅迦,這樣一個看起行為舉止標準的近似傻酣的小孩,憑什麼能操作梵羅迦,但也因為梵羅迦的強大,投鼠忌器下,使得他們一開始,即便覺得能速速下手也沒動手。
 
等到麻伽答被小詠一招反偷襲敗亡後,喀駒訶覺得她看清小詠了,
她就是一個處處玩弄心機,把自己扮成一個香饃饃的餌,實際上是會喫人的主,




這樣的人喀駒訶既是看清也是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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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詠不知道一路上埋伏她的人對她有這樣的評語,
關於麻伽答的刺殺,小詠內心也是頗有微詞,
身為月寒宮主的她經歷過得暗殺次數,那是豐富得能寫成一本傳記,
即使現在的她修為大退,不如從前,但她還是有幾分眼力,
對於麻伽答的刺殺,她認為最大的破綻就是那濃烈的化不開的殺氣,
用小詠的話來說就是在十里外我都能感到了,
如此強烈的殺意就算隱藏於落雪中又如何?
這麼明顯的過來了,我不戳你戳誰?
 
一招伏法了麻伽答後,小詠覺得自己的表現還行,雖然及不上以往的閒淡處之,
但也算是乾淨俐落,如此輕易的繳獲一個高階煉氣魂魄,她自然是開心的,




這讓她腳步輕快起來,但一樣的步距與清楚的鞋印她依然堅持著,
差別只在於印製的速度變快了。
 
連結著礫原與黑山祭壇的狹道,有十六里長,喀駒訶早小詠許久,
便在狹道的中央處等著她,
喀駒訶知道自己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刺客,所以她選擇做一個光明正大的攔路客,
她要在這將一切的恩怨給做個了結。
 
就在這時,冰冷的空氣渲染了某種節奏,一種熟悉的聲音,緩緩的由遠至近,
仔細聽會知道那是木傘支架相互摩擦而產生的『唏咰』聲,傘在小詠手上,
所以那聲音規律也規律無比,無論是聲響或音距,完美的完成在一種平和之中。
 
隨著聲音的出現,此時,小詠小小的身影,撐著她的小傘,踩著小小的步伐出現在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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