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愛情】《我同鍾意咗十一年嘅人表白，佢竟然跳海死咗》: 六十五
房間中的每個人還是在各自忙碌，而唯一正視著我的，其實就只有攝影師。
可是，我心裡就是莫名其妙的緊張。
就在我經歷著內心的天人交戰時，我瞄到攝影師不耐煩還有助手求救的表情，於是我就知道，始終是必須一死的。
還是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快快讀完罷了。
於是我看著卷軸，開始緩緩地讀出上面由Owen手寫的文字。
「親愛嘅胡皓晴小姐，今日將會係我哋嘅大日子。」
我偷瞄了一眼攝影師的反應，發現他做了一個「大聲一點」的動作，而旁邊的助手繼續是一個雙手合十的求助表情。
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讀得大聲一點。
「我無諗過，我哋認識咗一年就可以喺埋一齊。
更無諗過，再多一年，我哋就決定咗要將自己嘅人生交俾對方。」
讀到這裡，我感到一陣心酸直湧心頭，頓時停了一停。
兩年，Owen換來了阿晴的全部。
十一年，我換來的卻是兩度跟幸福擦身而過，還有兩次目睹最愛的人出嫁。
雖然我心中滿是愁緒，但我看到攝影師似乎對剛才這幾句頗為滿意，並做了個「繼續」的動作。
「人生話長唔長，話短唔短，但用兩年嘅時間去換到有你陪我一世，我覺得好值得。
雖然你係一個文學少女，我係一個銅臭商人，但我哋都無彼此抗拒，反而仲可以志趣相投。
阿晴，我覺得呢啲就係緣分。
用一句你鍾意嘅張愛玲嘅說話嚟講，喺呢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係等緊你嘅，無論係咩時候，無論係咩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一個咁嘅人。
而呢個人，就係你。」
讀到這裡，我再次頓了一頓。
因為我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如張愛玲所說的，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在等待你。
但如果等待你的人不只一個呢？
是否就注定總有一個人需要失望？
還是，被剩低的人只注定等待，而不注定擁有呢？
這時候，我看到攝影師在鏡頭後做了一個「加速」的動作，我只好馬上回過神來把文章讀下去。
「阿晴，從今開始，我會尊重你，照顧你，讓你每一日都開開心心。
我會守護你嘅幸福，令你唔會後悔選擇咗我。
當你快樂嘅時候，我會陪你笑；
當你傷心嘅時候，我會為你酙一杯水；
我會努力令你成為，世界上面最幸福嘅人。」
愈讀下去，我愈以為這是我自己所寫給阿晴的「愛的宣言」。
因為文章中的每一個字都是我曾經想過要跟阿晴說的話。
可是，全部都只是想像過，卻沒有說出口過。
直到今天，借用他人的身份，我終於將想說的話向她說出。
雖然，阿晴可能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我看到，卷軸上的「愛的宣言」來到了最後一句。
我一直以來最想說出口，但現在絕不想讀出口的一句。
攝影師和助手雙眼都冒出了期待的光芒，似乎都在等待著我說出這一句作為影片試拍的結尾。
我認命了。
反正，我只是在讀Owen的文章。
「阿晴，我愛你，永遠都會愛。」
如此情深款款的說話，我從沒想過可以讓人痛入心扉。
「Good take，唔該哂！一陣就用翻呢啲角度啦！」攝影師一聲令下，助手又陪著攝影師提著設備到別處準備了。
現在的大家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剛才做了什麼，仍然是熙來攘往，忙過不停。
即使是我站在門外的新娘房，裡面也沒有特別的動靜，應該也沒有察覺到我所讀的字。
就在人來人往之間，我覺得讀出了「愛的宣言」最後一句的自己似墜進了一個平行的時空。
本來當我讀著整封「愛的宣言」的前大半段時，我尚能克制自己。
但當讀出最後一句後，我發現自己勉強維持的世界崩塌了。
世界在歡天喜地，幸福滿瀉；而我的世界則是灰天暗地，愁雲慘霧。
新娘出門的儀式在不久之後便進行了。
即使「玩新郎」的節目有多熱鬧，可是我已高興不起來了。
雖然表面上還是堆著笑臉地踩氣球和大說笑話，但內心卻是如行屍走肉般逐步腐爛著。
當我聽著Owen讀出我讀過的「愛的宣言」時，在場的兄弟們起哄，Aiko也聽得雙眼通紅。
而我，用盡全力和勇氣，好不容易才能跟著大眾一起鼓掌。
然後下一瞬間，一雙紅鞋就踏出了新娘房。
不意外地，阿晴身上身著跟歷史中不一樣的裙掛，更有氣派，而且她看起來更幸福。
接下來的繁文縟節我並沒有心神再去注意，因為我的心獨自停留了在自己往日的回憶當中。
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所以我的心中出現了如死前會看見的人生幻燈片。
看著所有過往與阿晴有過的回憶和經歷，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再次穿越時空一次。
我很想回到中六的聖誕舞會抱著阿晴說：「我由中二開始就喜歡你了，直到今天，還有很多很多個明天都會一直喜歡。」
我很想回到大阪的摩天輪，在沒有被回憶載點所拖走之下，完整地向阿晴表白一次，將我的愛意叫得全日本都聽得見。
我很想在那個Lost Star只聽得一半的時刻，在阿晴上車之前把她拉住，然後告訴她：「你其實一直在我眼中閃閃發光，你是我眼中的星星，也是我的世界。」
我很想在長洲的渡假屋中，勇敢地告訴阿晴：「不要管妥協或堅持，你就直接選我啊。」
我很想將拖起在拍攝婚照時身穿婚紗的阿晴的手，然後告訴她：「我現在還來得及承包你一生的幸福嗎？」
我很想在回到剛才讀出「愛的宣言」時，大力拍向新娘房門說：「我不是不愛你，我只是因為受穿越時空所限而不能愛你。」
原來穿越了時空，唯一的啟發，就是讓人想要再一次穿越時空。
但我已明白穿越時空不會助人消除後悔，唯有人本身才會。
這一點，其實我早該在穿越時空之前已經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