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愛情】《我同鍾意咗十一年嘅人表白，佢竟然跳海死咗》: 五十九（續）

「係呢阿軒，你有冇諗過畢業之後想做啲咩啊？」阿晴突然問我。
「嗯......雖然我讀傳理，但我發現我對傳媒興趣唔大，反而我想試下做電影類型嘅嘢。我有個同系嘅師兄話識得一本電影雜誌嘅人，可以推薦我入去做編輯。所以我諗住入去一邊接觸多啲電影，一邊試下寫自己嘅劇本，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拍一套我自己寫嘅戲。」我看著大海說，然後想到自己即使到25歲仍在埋首在雜誌社工作，並把握工餘時間寫著第四個不知會否又無人問津的劇本時，不禁苦笑一下。
「你真係好有夢想啊。」阿晴回應了一句，語氣中卻似是帶著感歎。
「追求夢想的確係好開心。」回想起23歲時對電影一片憧憬，到現在25歲仍是滿腔熱誠地拚命寫劇本，其實我也頗欣賞這樣為夢想而努力的自己。
 
「有啲凍，我入返去先啦。」阿晴輕輕交下了一句。
「嗯，我想望多陣。」我笑了笑，目送阿晴離開。
 
就在阿晴準備再次邁步轉身之時，我突然有一種預感，穿越時空的時光快要完結了。
可是，我感到內心的一陣悸動。


我不想這個載點就這樣完結。
 
為什麼？
明明想說的話都要說完了，明明要鼓勵阿晴的話都已說過了，為什麼我的心還不想這次載點完結？
就在阿晴轉身的一息間，掀起了我內心走馬燈般的回憶。
 
那在中二書桌前的初相見，那時候彼此的一臉稚氣。
那在學生會合照時的碰肩，那時候阿晴的一臉靦腆。
那在舞會上難忘的共舞，那時候捨不得的放手。
還有十八歲的一天、摩天輪上的告白、南京長干橋上的信任、律師樓下的漫步。


每一個回憶，我都走前了一步。
可是，每一個回憶，我都未走到我最想到達的地方。
 
「選擇幸福」真的是我想給阿晴的答案嗎？
還是這只是我給予自己向命運妥協的機會？
 
我總算明白為何我的內心充斥著對這個回憶載點將要完結的不滿了。
因為，我的內心很清楚，表面上鼓勵阿晴選擇幸福的答案，其實是我再次容讓自己逃避內心答案的出口。
我還是怕失去阿晴，即使在新的歷史中，我和阿晴的關係已比從前更好。
我還是怕魯莽的表白會破壞拯救阿晴的計劃，可是，現在的阿晴卻明明對自己有著好感。


 
「人生有太多嘢我哋都無得揀咁妥協咗，如果連『幸福』都要妥協，人生嘅意義又係咩呢？」
自己剛才對阿晴所說的話，這時候如同回力標一樣痛擊在心頭之上。
或許是我的內心感覺到，若然不捉緊現在的機會，再到下一次的穿越時，我可能已導致歷史中的自己失去了阿晴。
 
既然我鼓勵阿晴去選擇未來的幸福，那麼我自己呢？
我有給予自己追求幸福的機會嗎？
即使一直改變著阿晴的歷史，但卻還沒有完全改變到自己。
時空對回憶的限制也許是個障礙，但更大的障礙，其實是我自己。
 
在過去的六個回憶載點中，我一直懦弱地成長著。
六次的穿越，拾級而上的成長，即使緩慢，但也是成長。
六次穿越的經歷就如一片輕濺過江的石塊，而來到了這一刻，這石塊終於下沉，然後激起了我內心最大的漣漪。
 
就在這時，我心中湧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腳下有了力氣，讓我不自覺地跑前了一步。


然後，我一把拉住了阿晴的手。
阿晴半帶驚訝地回頭用一雙流盼的明目看著我。
「如果你真係問我嘅話，我想你揀堅持。」我定睛望著阿晴，緩緩地吐出了這句話。
我和阿晴，就是因為太多的妥協和等待，所以多次在歷史中錯過。
我們既有緣分，也有經歷，唯一所欠缺的，也許就是堅持的心。
如今，即使我表白受時空穿梭所限，可是，我還是有能力給予阿晴追求幸福的勇氣。
我還是有能力，鼓勵阿晴選擇我。
 
「呢個係你真心嘅答案？」阿晴沒有掙脫我拉住她的手，只是維持不動地反問了我這句話。
「堅持幸福，永遠都唔會有錯。妥協而嚟嘅幸福，即使幸福，亦只會係好短暫。」我肯定地說。
「真係？」阿晴幽幽地低著頭問，在月色之下，她臉上反映出蒼白的猶疑。
「只要諗住你最重要嘅人可以幸福，就算辛苦，都會值得。」看著阿晴，我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帶有憐惜。
阿晴這次沒有回話，卻在眼角下流出了恰似星光的淚珠。
 
我並不知道阿晴此刻的淚水代表著甚麼。


可是，我緩緩地舉起了手，捧著了阿晴的臉，讓拇指沾上了她的淚痕。
「我知堅持唔容易，但係，我想你幸福，以後都幸福。」我認真地看著阿晴，「所以，即使辛苦，我都想你揀堅持。」
因為我曾經懦弱而錯失過，所以才成就了我今天必須挺身而出和堅持幸福的勇氣。
而在此刻，我希望阿晴能夠接受從我而來的這份敢於堅持的勇氣。
 
夜色很靜，因為月兒無聲。
我們很靜，因為我們靠得很近。
命運很靜，因為它也在等待阿晴的答案。
 
阿晴聽了我的話之後，頓了一頓，然後嘴角泛起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來得輕淡，卻又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笑容所述說著的信息，是釋懷。
雖然未知這笑容出現的原因，但看著阿晴釋懷的笑容，我感到內心一陣放鬆。
 
就趁著這一刻，阿晴的手輕輕的從我手中滑出，然後她對我微笑著說：「多謝你嘅意見，我諗我知道要點揀啦。」


說著，她沒有擦拭臉上的淚痕，而是直接轉身而去，輕輕踮著腳步前行，拉開了大廳的趟門，就這樣走進了大廳。
 
就在這時，大廳隔著趟門的光線突然變得強烈。
這是我前所未有地對這道要把我送到另個時空的光芒感到感恩。
因為，它阻止了我的胡思亂想。
選擇堅持，是我給她的答案。
但我是她「堅持」的選擇嗎？
我的回答真的能為我和她帶來幸福的結局嗎？
我不敢再想下去。
還好，這道光芒及時把我包圍住了。
 
看著隔著趟門中，阿晴在廳中若有若無的身影，還有仍停留在原地，屬於阿晴的髮香和幾滴從髮尾滴下的水珠。
可惜，這些東西都帶不走。
就在光芒要把我完全覆蓋的時候，我再深呼吸了一口。
貪心的一大口。


 
然後，迎向那個沒有人知曉阿晴作了甚麼決定而做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