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睜開眼,身邊站著的是九公、蕭揚和Aiko。
「阿晴呢?」我用虛弱的聲線問他們。
九公和Aiko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撞了蕭揚一肘。
蕭揚會意,清了清喉嚨便說:「醫生話,佢比你遲咗好多獲救,所以......情況唔太樂觀。」
儘管蕭揚的聲線如常地冷靜,但我卻不能夠冷靜了。
「我要搵佢。」我一手拔去插在手臂上的針管,一個翻身就要下床。
「你唔好咁啦,醫生而家仲搶救緊佢啊。」九公一手就把我按倒在床上。
「搶救?搶救我更加要去睇佢!」我掙扎著,蕭揚只好無奈地加入壓制我的行列。
 


「你哋係咪胡皓晴嘅家屬或者朋友?」
這一句說話,一下子把病房中的混亂平息了。
「係,我哋係佢朋友。」Aiko上前回答了醫生。
「好抱歉,我哋盡咗力。」
 
這八個字,比觀塘碼頭的水更冷地湧進了我的身體。
作為阿晴的閨蜜,Aiko早已在醫生面前哭成了淚人。九公在我身邊默默地垂淚,而冷靜的蕭揚則走到了醫生的身邊,接手Aiko與醫生對話的工作。
而我就這樣無聲地躺在床上,任由淚水充滿了眼框,然後再沖濕了病床。
 
因著我的表白,阿晴自殺了。


她的自殺,到底是因為酒醉的衝動?是因為內心盛載了過多的悲傷?還是因為我的表白帶來了衝擊呢?
從中學開始,我已經在腦海中排練過無數次表白的方式,也想像過到底會得到阿晴怎樣的回應。
想不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
 
阿晴的家人遠在外國,所以這時候並不能趕到醫院。
而阿晴的丈夫,在半個小時後便姍姍來遲地來到了。
據蕭揚所說,她的丈夫對阿晴的死訊反應不大。他只是聽從了醫院人員的指示,完成了認領遺體及種種簽字的工作,然後便匆匆走了。
這個丈夫,是阿晴早在大學時代認識的朋友,從差不多大學三年級便跟他在一起。
而時隔差不多兩年,阿晴便被求婚了。
兩人相處的經歷我也所知不多,但自從阿晴拍拖以來,大家都不多聽她分享什麼甜蜜的事情。


起初大家都以為只是因為她性格向來低調,所以才甚少分享。
可是她今晚突然找我,然後一來就是大吐苦水,向我傾吐了許多她丈夫的不是。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婚姻是多麼的不幸福。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我會勸她不要結婚嗎?
如果,我一早知道那男人不是適合她的人,我會早一點向她表白嗎?
如果,我一早知道她今晚會跳海,我會早一點捉緊她嗎?
即使我的答案全都是「會」,但反正她已經不在,一切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原來即使花了十年以上的時間去喜歡一個人,要失去她,只需要一秒鐘。
 
這時的病房只剩下了我一個,蕭揚和九公早已陪著哭累了的Aiko離開。
在公立醫院的病房中,沒有多餘的擺設,房間就是一片空洞的白色,更突顯出我形單隻影的孤寂。
不過一個人也好,正好讓我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可是正當我打算從中學開始回憶起與阿晴的相處片段時,我耳邊傳來了一陣聲音。
「仆你個街......」


說也奇怪,這聲音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聽起來毫不兇惡,也不大聲。
難道是病房外傳來的嗎?不過無論如何,相信也與我無關。
正當我打算重新投入回憶的時候,我再次聽到了那把奇怪的聲音。
「仆你個街......」
這次的聲音明顯近了很多,但聽起來還是陰聲細氣的,而且還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當我意識到自己內心好像有點發毛的時候,我決定還是把回憶的時間稍為壓後,現在還是先入睡比較好,反正現在距離早上也不遠了。
 
於是,我嘗試用枕頭蓋起了耳朵,準備好好的入睡。
「仆你個街......」
這次,我被嚇得「嘩」的一聲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因為這次的聲音即使有了枕頭的阻隔,但竟然比先前兩次更為清晰,簡直就像是從我耳朵裡發出的聲音。
而唯一不變的是,聲音仍是一樣的陰聲細氣。
這時候,我開始明白,我應該是遇上靈異事件了。
 
「無論你係咩都好,你最好快啲出嚟,我唔驚你㗎!」
我強忍身體的抖震地抱緊著枕頭和被子,眼望四周地說著。


「仆你個街仲要扮唔驚......」
陰聲細氣的聲音再次出現,緊接著我眼前一花,病床前竟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的背影。
看著這個背影,突然間,我全都明白了!
 
「胡皓晴!你係啊晴!」
我肯定地在病床上叫出這句說話,而我也明白了現在的狀況,就是阿晴回魂來找我了!
那白衣的背影聽了我的叫喚,竟然,開始緩緩地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