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皮啦,死廢老!」自從那天起,我每週都至少會聽到一次這句說話。
大家不要誤會,我是一個剛剛才踏入二十歲的學生,無論在思想上、外貌上、身體機能上,都與「老」這個字扯不上半點關係。
在十八歲的那年,我有幸在公開試中考獲剛剛合格的成績,升讀了大學(雖然是文科),過著一般大學生的生活。我說的「一般」,並不是每天忙著上莊、社交的生活,而是每天上學放學,然後回家休息、打機、睡覺的乏味生活。
由於我沒有申請入住宿舍,因此升讀大學後,每次上學總要經過一定的車程。漸漸,便會覺得香港是一個會逼瘋人的地方,不知是社會步伐急速,導致人的步伐急速,還是人的急速而影響社會的步伐。
每次有早堂的時候,看著指向八時正的手錶指針,伴隨的必然是人多擠逼的巴士車廂。排隊時總會有兩三人插隊、推撞,上車後,即使有空座位,還要看看隔鄰座位的乘客,是否適合作為這趟旅程的「伴侶」。若是一個大汗淋漓的肥叔坐在旁邊,嗯,我還是站著好了。
而最最最討厭的,當然是在這些繁忙時段裡,居然碰到了老人乘搭巴士。付款時,長者八達通的特別聲音─「嘟─」,比起普通成人八達通的發出的聲響,明顯刺耳得多。還有,即使你上班下班有多累,想在巴士中挽回僅有的休息時間,當一個老人站在你的面前,即使你的腳累得要斷了,還是要讓座……
由於每天都不斷遭受這些老人的折磨,我一律會視這些老人為「廢老」。我對廢老的憎惡,已經不是近年來所生的。記得在初中時,學校裝作有意義地,叫學生們購買敬老愛心券,我便覺得這些愛心券正名應為「恃老賣老愛心券」,你們這班廢老出來社會工作多年,還好意思要中學生捐款? 學生八達通乘坐巴士更沒有兩元優惠!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會成為一個「廢老」。
事情大概發生在兩星期前,那一天我如常上學,由於當天天氣寒冷,我允許自己睡多十五分鐘,而我起床緩緩梳洗後,便發現自己比起預計出門時間總共遲了四十五分鐘!由於大課是兩小時,但老師列明遲到逾一小時者,不准點名。而我該課已經缺席了很多次,再缺席的話恐怕要重讀。
因此,下樓後,我步伐比平時快得多,看到巴士手機程式上,顯示「巴士還有一分鐘到達」。我便由急步轉為快跑,但那個早上卻是我遇到最多廢老的早上!
我快速地跑向巴士站,幸好趕得及,巴士沒有溜走。我焦急地拿出銀包,認為我立刻上車,巴士便會立刻開走。怎料,由於這架是單層巴士,上下車的門口皆是同一個,有一個廢老竟在這個站下車。
他一手撐起拐杖,一手扶起車上欄杆。
此刻,我要用「舉步維艱」來形容這位老伯,他行動之慢,足以令手機程式上的「巴士還有一分鐘到達」變成「巴士還有三分鐘到達」,早知我便不用跑,寒風吹臉的感覺也不是好受。
對於我這種遲到又焦急的人,兩分鐘就等如兩小時。廢老下車後,我飛快地上了車,拍下八達通。正當巴士關門之際,有一阿婆聲門外叫出:「等埋啊!」
我心中想著:「唔撚係掛?又一件?」
廢老阿婆就像雷電一樣,先有聲音,久久後才有畫面。她叫出「等埋啊!」的五秒後,我才看到她的身影在老遠處出現,她需不用拐杖而行,但亦行走得十分之慢。最後,我總共在這車站上停留了五分鐘。
下車後,我快步跑向學校的方向,稍有不測,我便會遲到逾一小時。
臨過馬路之際,總是會見證著綠色公仔轉向紅色公仔的瞬間,代表著我要等待整個交通燈的一次循環。不過,既然上天要這樣作弄我,我當然要花點工夫突破困局,因此我選擇不斷衝交通燈,突破了上天給予我的限制!
到達了學校前的大直窄路時,竟有一位阿伯在面前,緩緩地行。
「死廢老又阻住哂,妹下妹下咁。」我心中不耐煩得很,甚至在他身後故意模仿其步姿。
終於我忍不住:「係,唔該!唔該!」
那位廢老阿伯卻沒有反應。
「係,唔該唔該!」
終於,廢老有反應了!
「啊,我聽唔到啊,耳仔唔好啊!」
我沒有理會,擦過他身後,繼續跑向學校方向。由於我必須上天橋,因此我到了升降機門口,這段時間為非繁忙時段,因此,升降機幾乎是沒有人會用。
正當升降機開門之際,有另一位阿伯在升降機裡,他拿著兩袋餸菜,緩緩地走出。
「嗱,唔好啊,你要跌,等我入咗去先啊。」我心中想著,額頭冒起了小小汗珠。
「啊!」真的,半秒後,阿伯在我面前慘叫,而兩袋餸菜散落在整個升降機廂裡。
「啊,幫手執吓唔該!」廢老阿伯向我說。
「我屌!」我大叫一聲,然後放棄乘坐升降機,跑向樓梯方向,由得阿伯自生自滅。
我快步跑上樓梯,突然腳滑了一下,往後連環摔了幾跤。
我感覺到我頭部劇痛,左腳似乎骨折。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竟在學校的後山!
「喂,𡃁仔,你啱啱死咗喇」一把聲音從我身後傳出。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怪誕的開場白。
「但我救返你喇!」
我回頭望向,竟看到一個全身綠色皮膚的「人」在說話!我嚇得不禁大叫了一聲。
「你冷靜啲先,我啱啱係上空見到你死咗,咪幫你急救,將你救返生囉。」那個綠色「人」跟我說。
「你咩料啊?你…你咩嚟架屌!」我大聲說,用手向後不斷划著。
「對你地嚟講,我應該叫做外星人,我救返你喎,你仲咁驚。」
「你綠色架喎!我點唔驚!」
「你夠肉色啦,對我地嚟講都好奇怪啦。」
「嗯...咁我走先喇!」我站了起身,哪管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我當時唯一想做的動作就是逃跑。
「我係你身注射咗我地星球藥物,你嘅傷勢要注射一個月先可以斷尾架。」綠色「人」一臉認真地說。
「咁…咁你俾藥我啦」我嘴一邊震,一邊說。
「俾你都得,但想你協助一下我地研究人類啊!」綠色「人」一臉和善地道。
「吓!我唔想俾你地解剖啊!」我大叫了起來。
「唔係解剖啊,你咪好憎啲老人家既,即係廢老啊,我想你幫我地收集啲數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