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 無題

市裏派來了一個通報員來到村口宣佈
市長決定在這個村子裏進行基建
需要大量青年人幫忙伐木
伐得最勤的將會得到鎮上學習的機會
男孩一聽
高興瘋了
他希望到鎮上學習
女孩一聽
擔心透了
她害怕男孩去了鎮上學習




男孩奔似地到木匠家求一把最好的斧頭
木匠不給
男孩偷
木匠追着男孩打
打得他滿頭是包
但男孩最後還是拿到斧頭了
他等不及開始工作
每天勤勤地伐阿伐 伐阿伐
女孩跑來給水 擦汗
男孩拒絕




日復一日
整片林都快被男孩夷平了

一天
男孩累得倒下了
女孩連忙把男孩拖回家
那天
市長來到村子巡查
發現男孩夷平的林地
很是高興




市長到處張望
渴望找到那勤勞的伐木者
一名滿頭大汗 身穿舊背心 腳踏破皮鞋的少年經過
市長心想 就是他了
趕緊唤他過來
怼他上車
加鞭快馬地起程
市裏來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風光出巡
在村裏引起了不少的騷動
村民們站在車旁七嘴八舌地議論
每個人都引頸伸頭地欲看市長樣子
男孩被窗外的噪音吵醒了
懶慵慵地擦擦惺忪矇眼
瞥見那個之前來過村裏的通報員
男孩頂着一頭雜毛就迫不急待地跑出去




跑到木門前的時候
女孩擋住了男孩
説 你身子太弱了 出去可會着凉
男孩情急下推倒了女孩
女孩

冷風蕭蕭地拂打着他的臉
淅瀝的雨點沾濕了他的髮絲
噙着的淚珠順着雨滴潸然落下
緊握著的拳頭慢慢地鬆開
萬千的憤怒在這刻瞬間化為烏有
全身驟如失去了所有氣力
搖搖晃晃地順牆滑落
一屁股坐在一個水窪上
水花濺得她滿腿都是




她伸出那傷痕累累的手
但良久得不到回應
只好也坐在他旁邊的石頭上陪他淋雨
那是個晚上
平靜的晚上
那天的烏雲密佈
沒有星星
一顆也没有

雨無止境地一直下 一直下
千絲萬縷雨條似針般刺人
害得她噴嚏連連鼻水狂流
他抬起頭來凝視着她的臉
腫脹的眼睛
通紅的鼻尖




冷得發紫的臉頰
干得掉皮的嘴唇
那滿佈瘀青傷疤的下巴
曾經這個他最討厭的臉容
他從來不願直視的樣子
現在卻覺得可憐兮兮外又有些可愛
她小小的身軀冷得直顫
他於心不忍
把他身上的大褂馬甲脱下粗暴地推給她
又撿起一塊大葉子折成帽子強塞她頭上
臉上依舊是平常那嫌惡輕佻的表情
但其實心裏已軟化下來
他怕被她察覺
便在黏糊的泥土上寫下
快滚回家





她不肯走
他大駡
她仍不肯走
他粗魯地推她
一不慎力就把她推下十幾級石階
咕碌咕碌地滾了下去
他驚惶失措地趕緊跑下去
但腳下滿是青苔
他一錯腳便也滑了下去
在眼前一黑前
他看到了她所有傷疤都開始流血
她整個身體浸泡在水中
瘦削的身體顫得不能自主
血肉模糊的雙手把他給她的大衣 葉子
攥得緊緊的
緊緊地裹在懷裏
干燥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弧可愛的笑

他好心疼好心疼
但他動彈不已
突然她輕盈地站了起來
身上的傷疤一一脱落 瘀青也漸漸消失
她全身白得發亮
好像天使一般
邁着優美的步伐走向他
伸出白嫩的手

他好冷好冷
但他一碰到她的手便感到暖和了
他緊緊地拥着她
她在他耳邊喃道 我要走了 我要回家了
他不願她走
他抱得更緊
但她像冰一樣逐漸融化 化成一灘水

她走了 她回家了
他依然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