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走的那個夏天: 兩種父母
范娜回到家,范媽媽在準備晚飯。嗯,又是少油少鹽無糖—
范媽媽:「今天這麼晚?不是溫習完回家嗎?」
范娜:「今天排球訓練啊。」
范媽媽:「喔,上次提到那個男生有沒有來看?就是隔壁學校那個姓陳的小伙子?又帥又多金那個?」
范娜:「媽,那男生常常到處追女生,很不靠譜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他啊,不要老是把他掛在口上。」
范媽媽把晚飯拿出來,水煮雞胸、西蘭花、雞蛋、生菜……嗯,很瘦又可憐的范娜天天就是吃這些,范媽媽說健康,對皮膚好。
我想這件事情上唯一的安慰可能是范媽媽也是吃同樣的東西吧。
范媽媽:「人家還小啊而且帥哥也是有資格花心一下,你爭取一下成為他的唯一不就好了?我女兒也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收服一個男人沒難度吧?」
范娜吃著碗裡的雞胸,心情變得煩躁。她不知道她媽從那裡聽來的消息知道有這個男生的存在,但她知道為何她媽這麼執著這個男生,無非也是因為那陳家開大公司,那男的又是獨子而已。
其實范媽媽也是一間小公司的經理,偶而拿到內幕消息搞點小投資,生活也不是很差啊,為什麼一定要嫁有錢人裝上流人士?
愈長大愈不能理解媽媽的心態,范娜只好裝作沒聽到—
范娜:「媽你再天天煮這些我就不能好好長肉了,不能好好長肉就不能擁有誘人的身材。你是不是想我錯過變得完美的最好時機?人家發育都吃兩碗飯,我沒飯吃不止還天天吃這些倒胃口的,快要變營養不良了。」
范媽媽聽到才恍然大悟:「是喔,這年紀都要好好長身體,明天開始獎你吃半碗飯。嗯,可能可以再加點水果!」
范娜白眼,快快吃完這缺乏味道的一頓飯,就回房間休息並準備明天自修的東西了。
在收拾時,不其然想起那個欠扁的身影--
說起來奇怪,雖然范娜在學校也有不少朋友,但礙於對媽媽的承諾,她很少會對朋友坦白分享自己的私事。
然而不知道為何,對住這位只認識了不足一個月的男生,范娜有種莫名的信任。
不知道每個人是否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對著一位剛認識的人反而更能夠肆無忌彈地表露自己的真心,不用擔心對方知道後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又或許是相信對方不會因此而對她有所改變。
總之,安宇大概是第一個知道她住處的同學了。這個可惡的宅男,每天都將她那原本因名列前矛的自滿心狠狠的踐踏踩碎。跟全級第一名溫習的感覺就像是踢一場令自己懷疑人生的比賽,明明和其他人溫習時自己是學霸,結果這一周安宇出給她的題超過一半也不會做。
最可狠的是他掛著那一副沾沾自喜的面相,一邊喝著贏回來的飲料,一邊看著她一臉茫然的表情—
想了想,加上吃飯時與母親對話時積下的悶氣,范娜拿起了手機發了個訊息。她突然很想找人發洩一下,為何在家也滿腦子都是這些令人煩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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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宇正在家中吃晚飯,大哥不在香港,二哥最近一直在忙他新生意的宣傳及收購。圍在餐桌的就只有恩宇,他的爸媽和爺爺—
楊媽媽:「吃多點!溫習這麼辛苦,多吃補充身體,今天煲了豬腦湯,喝多一碗補腦。」
楊媽媽不斷夾菜到安宇碗中,堆得像個小山……
安宇:「媽,我真的飽了,讀書辛苦也真的不用吃這麼多。而且豬腦湯爺爺不能喝吧?這麼高膽固醇的食物你們吃了也不好啊,下次不要煲這種湯了。」
楊媽媽:「唉喲我們安宇長大了懂得關心家人,真好啊!那你喝多點湯不要浪費,你看看自己瘦成這樣,媽看著也是心痛。」
忘了說,是的,作為發育中的男孩子,安宇當然是那種高高瘦瘦沒什麼肉的身型。相比起風流倜儻的大哥,和有長期健身運動習慣的二哥,他身型的確是弱了不只幾個程度。
但安宇一點也不在乎。說實在的,他讀書不需要很健壯,將來做醫生也不需要很瀟灑。而且他還小,不需要對自己要求太高吧,等到之後有需要時再好好改變就好了。
此時宇爸爸拿著消濟茶,順手的扭開瓶蓋,放在楊媽媽的面前,楊媽媽隨即便拿起來喝了。
這是他們父妻之間的日常,楊爸爸總是無形之中替楊媽媽打點一切的大小事,楊媽媽就能快快樂樂地當她的楊太太,處理家務事,偶而做做飯,與朋友聊聊電話,打打麻雀又開心快樂每一天—
宇爸爸聳聳肩:「宇一直都挺懂事的吧?最疼老爸的孫兒也是他了,你看老爸老人癡呆也記得他。倒是你,三高的食物下次不要弄了,你自己也不能多吃吧?」
楊媽媽像個被教訓的小朋友,裝傻地拿著碗默默地吃著飯。大道理總是楊爸爸說的算,楊媽媽只要聽就行了。
安宇吃過飯後就直接進房間了,他的房間牆壁上盡是他過去幾年畫的畫作。
自從幾年前連二哥都出國留學後,安宇就變得安靜下來,家中沒有可玩耍的人,學校也交不到甚麼朋友。
在空餘的時間裡,他發展了唯一的興趣,就是畫畫。
一開始是畫得不怎麼樣,他只是想把腦中亂糟糟的東西畫下來,順便消磨對他並沒有用的時間。
不過這些東西熟能生巧,現在安宇畫畫的水準還算不錯,可以貼在牆上供人欣賞(當然只限自己房間,還沒能到出得廳堂的地步)。
安宇進浴室洗澡過後,擦著濕濕的頭髮回到睡房,打算玩一會兒電話就睡覺,卻在打開手機時發現一條未讀訊息—
「喂討厭鬼在嗎?」
「誰是討厭鬼?我不認識他,你找錯人了吧?」
「應該沒錯吧?就是最近喝了我很多飲料然後跟我說可以找他吵架的那個?」
「靠,明明你先找我還這麼囂張……這麼晚了還不睡嗎你?」
「睡不著啊,想找人聊聊天。你怎麼這樣久才回覆啊?」
「哥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忙啊,你等我很久嗎哈哈?都秒回」
「誰要等你啊……別自戀了,只是剛巧在玩電話,也快要睡了」
「剛聊就要睡?明天要練的past paper都準備好了沒?」
「當然好了,明天溫英文應該不會再輸給你吧。再輸就要絕交了,以後找其他人陪我!」
看到絕交這兩個字,心突然好像漏了一拍。安宇停下手中的動作,全神貫注在電話中的對話窗。對於要打出的字句,他變得小心翼翼—
「其他人就不會教你寫你不會的題吧......?這樣我會很寂寞耶」
「……無話可說,高材生就是任性,講得好像只有你會全部題目。不過我講笑而已啦,怎麼突然這麼認真?」
鬆了一口氣,安宇突然覺得這丫頭也沒其他人說的那麼成熟啊。明明學校的男生都說她比其他女同學成熟的,怎麼在他眼中就變了個樣,變得幼稚愛玩?
「我......我也沒有認真啊,你沒聽過嗎?無敵是最寂寞的。沒你跟我鬥的話更顯得我無敵了!」
安宇對自己的回答很是滿意,一邊盯著電話屏幕,一邊拿著毛巾刷濕頭髮。
然而他刷完頭髮,刷完牙,甚麼都刷過之後,電話屏幕還是一直漆黑一片。
安宇懷疑是不是自己說錯了甚麼惹怒了范娜,躺在床上把對話窗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能理解為何范娜不回覆他。
結果他這夜就是在床上不停的翻滾中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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