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drive.google.com/open?id=1Rs8anQailnR8S1IUYY9oqYsIbeD2E-GI
 
之後,我花了約半年時間預備這場尋覓Krystal之旅。首先,我嘗試去聯絡她身邊所有我知道的朋友和同事,希望可以得知她的所在地,可惜始終無功而還。也許她早已預計我會找她,她的離去就如不帶走一片雲彩,無人得知她的去向,但據她的病房經理和同事所說,她曾搜尋和詢問過很多關於法國醫療的資料,基本可以肯定她的確是去了法國。
 
於是下一步我便正式申請了移民。當然,我的財產數目一般是難以成功申請的,幸而我的工作也算是一種專業,可以申請技術移民,因此過程比想像中還順利,很快便被批核了。同時間,我努力去學習法語,對缺乏語言天份的我來說,學習法語就如外國人學廣東話般困難,不過日子有功,日以繼夜練習的我,於一段時間後總算可以掌握簡單會話。
 
半年後,我終於搭上了飛往巴黎的航機。我知道這也許是一條不歸路,可是我已下定決心,不會後悔。
 
巴黎在很多人心目中應該是一個浪漫的城市,作為迎接Krystal可能是最好的城市。然而我抵埗後,第一個感覺卻是中人欲嘔的尿臭味。浪漫的地方或許總要伴著強烈的酒精濃度,比起藝術品,在巴黎街頭更多的是酩酊大醉的人群和嘔吐物。當然,撇除人為因素後,法國依然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各種建築物和美術館都充斥著滿滿的文藝氣息,令人目不暇給。




 
可是,在初到達的時間,我根本完全沒時間逛美術館。我花了大量時間走訪巴黎各地的醫院,卻總是被醫院職員以私隱理由,拒絕透露有沒有Krystal這名病患。我曾經偷偷潛入多個病房,看看有沒有機會遇到Krystal,但還是困難重重,效率也奇低,最後無計可施的我惟有重新思考對策。
 
當時我租住了一間位於巴黎第二十區的小房間暫住。巴黎第二十區可說是市內的貧民區,衛生不佳,治安也不好,不過金錢有限的我也無法強求了。華人在當地找工作的確很困難,雖然我具備簡單的法語基礎,加上一定的專業資格,但是卻敵不過歧視的目光,心高氣傲的法國人一看見是亞洲人,很多時候已經立定主意給我閉門羹。
 
沒收入的我,最後便開始了賣藝之路,憑藉一支結他在街頭唱起歌來。巴黎街頭高手雲集,地鐵內拉著手風琴的流浪漢,亦隨時是隱世高人,幸好我也不算省油的燈,在高手環伺之下,竟然也混到了一定的收入,每次表演都會吸引到一定的人群觀看。可能廣東歌和國語歌對法國人來說很新鮮吧,表演賺來的小費起碼足夠我三餐溫飽了。
 
其實街頭賣藝除了賺取金錢外,更主要的目的是爭取和Krystal相遇,希望有一天她會聽到我的歌聲而停步。因此我不斷到不同的地方Busking,有時甚至會離開巴黎到法國其他地方賣唱,感覺就如在巡迴演出一樣。
 
意料之外的是,Busking沒有讓我與Krystal相遇,反而吸引到其他音樂人招攬我作為主音加節奏結他手。很快,我就由一人樂隊變成一隊齊整的樂團,而且其他成員的實力也不容小覷,無論低音結他手、主奏結他手、鍵琴還是鼓手,全都是獨當一面的音樂天才,亦令我暗暗慶幸自己可以遇上他們。




 
多得這班優秀的隊員,我們樂團很快就由街頭走上不同的Live House,亦令更多人認識到我們。雖然亞洲面孔的主音仍然經常受盡白眼,但是音樂始終是不分疆界,有實力的樂團還是會受人賞識的。
 
某天演出後,我們受到一名音樂經紀人發掘,並受邀去他的公司會見他的老闆。這間公司雖然並不算大型,可是在法國地下音樂圈中都算廣為人知,卻萬萬想不到,他的公司竟然位在蒙馬特區,巴黎另一個治安惡劣的貧民區。
 
「歡迎歡迎!」老闆是一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愁衣食。
「多謝你的邀請,很高興我們的音樂受到賞識。」我禮貌地說著。
「音樂甚麼的,我不在乎,你們的歌我一首都沒聽過。」他笑嘻嘻地說著。
「那你叫我們來是為了甚麼?」結他手面色一沉說道。
「不就是為了……這英俊的小伙子,嘻嘻。」他說著摸了我的屁股一下。




「浪費我們時間,我們走了。」我撥開他的手說道。
「你如果不聽我的話,你們之後都不用在音樂圈生存了。」他冷笑著說。
 
曾聽說過娛樂圈很黑暗,卻想不到地下音樂圈也一樣,更意想不到男女的待遇並沒有不同。聽到他的話我不禁猶豫了一下,看向我其他隊員。
 
「猶豫甚麼?想都不用想吧?你想出賣屁股嗎?」鍵琴手大叫起來。
「對對對,我們走吧,不要理這變態傢伙。」鼓手說。
「走?走得這麼輕易?」老闆冷笑著。
 
隨著他的說話,四週圍忽然冒出了十多個大漢把我們包圍了,似是做慣做熟。在這危險的時候,低音結他手驀地大喝一聲,衝前一拳揮向老闆,把他一下就擊倒在地。低音結他手在樂團中總是幽靈般的存在,平常低調不發一聲,想不到關鍵時刻卻如此果斷。
 
大漢們看見公司老闆被擊倒似是呆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我們把握這個機會,立即舉起手上的樂器向他們攻擊。面對手無寸鐵的他們,我們的樂器就是最佳的武器,雖然有點痛心,但是這時候都顧不得這麼多了。
 
一輪混戰過後,我們變得鼻青臉腫,卻好不容易把一眾大漢也擊退了,只餘下老闆在地上驚恐地看著我們。
 




「給你。」鼓手把鼓棍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把鼓棍狠狠地向老闆的屁股刺去,他大叫了一聲,聲音既痛楚又帶點愉悅。我們沒有再理會他,帶著遍體鱗傷的身軀轉身離去。
 
事後,我們本以為音樂事業就這樣結束了,沒有料到老闆不久後就因為販毒被拘捕,公司也倒閉了。我們亦因為這事件,反而在地下音樂圈聲名大噪,更吸引了另一間音樂公司正式和我們簽約,開始了地上的音樂旅程。我們的現場觀眾亦都由起初的寥寥數人,慢慢增至數百數千人,這些事情在我剛到法國時,可說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不過,我最希望看到的觀眾,由始至終其實都只有一個。
 
某個晚上,我們如常在舞台上表演,我的身體隨著音樂搖動,眼光卻不時留意著台下觀眾的相貌和動向。
 
這時候,我恍似真的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台下的人實在太多,那身影只是一閃即逝,我並不肯定有否看錯,可是我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顧一切地帶著結他跳下舞台。台下的觀眾卻誤以為我是在炒熱氣氛,突然把我舉起來向後方的觀眾推送,更甚的是有某些觀眾開始玩起Mosh Pit,互相推撞起上來。
 
我們樂團玩的音樂類型只是Pop Rock,理論上不會有重型音樂的Mosh Pit發生,但因為我莫名其妙地跳下台,現場觀眾就一樣莫名其妙地玩起Mosh Pit來。結果,不常聽重型音樂的觀眾開始混亂起上來,以為發生了事情而爭相走避。到了我終於掙脫回到地上時,那熟悉的身影已經遍尋不獲。
 
最後這場演唱會的強烈反差,卻在音樂圈中廣受好評,甚至有些流行音樂會也開始學我們玩起Mosh Pit來。
 
就這樣,我開始在法國名成利就,很快就搬離了第二十區,而且在市中心地段買了房子。可是,我反而慢慢變得鬱鬱寡歡,物質性的風光帶不來真正的快樂。我最想念的,惟有跟妳在一起的時光,簡單,卻快樂。 只要能再一次看見妳的笑容,無論花多少年時間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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