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搞童話故事 之 紫芊寧一夜》: 《骨肉分離》 (四)

《骨肉分離》 (四)
越過政豪房間的門，外面是一道紫灰色的長廊。
跟紫芊身上的羽毛差不多。
是一重紫灰色。
 
這種陰沉的顏色大概只在晚上才會出現，因為長廊灰白色壓上設計典雅暗花圖案的牆紙上，每隔數尺便安裝上一盞小小的燈泡。
燈泡由牽牛花造型的玻璃燈罩所保護。
亮起時，估計能發出柔和月色的光線，並在牆上造出一個星形陰影。
 
紫芊在走廊上飛著。




每一下拍翼都在寂靜的長廊上製作出啪躂啪躂的聲響。
她知道如果是由人類走在這路上。
穿上白襪子、布拖鞋。
即使無論怎樣放輕腳步也會觸動木質地板下的感應器，使兩旁的小燈泡亮起。
 
「誰……」
一扇門徐徐打開，打草驚蛇的先來一聲問句。
然後傭人才戰戰兢兢地探出頭來。
 
紫芊跟傭人打個照面。




 
「竟然跑進來。」
傭人的怒火一下子湧起。
遇見仇人的毫不留力地推開房門。
門柄都撞到牆，發出「砰」一聲。
 
在長廊上打響一場戰鬥的響號。
 
 
「傻的嗎?」




紫芊看著只管踏出重重腳步追趕而來的傭人。
「我會飛啊，怎麼追得上?」
 
說著一番只得她自己才懂的鳥類語言。
在人類耳朵聽來，這連串的吱吱喳喳實在吵得很，吵得一顆心都煩起來。
 
「別跑!」
 
「唉!」
紫芊一聲嘆息。
在傭人眼中卻是撒播細菌的挑釁舉動。
 
也不知從哪地方抓來一支拖把、舉起，看似有意義而實質作用不大的在高於頭頂的空間處揮舞。
紫芊看了，加速拍動翅膀，飛快地穿越走廊，基於一種求生意欲的直覺在旋轉樓梯上往樓下飛去。
迴轉飛行間，腳下這道旋轉型樓梯像一顆螺形貝殼，轉幾圈便使人頭暈目眩。




 
紫芊在暗室與旋轉樓梯，加上傭人追捕與及空肚子的多重夾擊下，稍一不慎便飛撞到牆上一幅掛畫上。
 
她抬頭一看。
是一幅繪畫得栩栩如生的人像油畫。
 
灰藍色之中，這分辨不到原本顏色的掛畫上那人像，彷彿在紫芊撞上之時，黑暗中突然垂下眼睛看她這小生物一眼。
「嗯?」
 
紫芊神經質的抖擻一下，定睛細看這畫像。
一個不認識的人物，姿勢端正、眼神銳利的望向前方。
 
她轉身，朝畫像視線方向所指示的飛去。
感覺上仿似古墓密室的尋寶過程，得在陌生地方裡依照既似有根據也似毫無準則的各方暗示尋找寶藏位置。
寶藏她不要，兩顆名貴寶石才剛從嘴巴裡吐出。




現在她只想逃離大宅。
 
「別逃!」
 
傭人繼續追來。
 
難道她不怕握著的拖把會打到房子裡那些不用標籤說明都意識到是價值連城的擺設嗎?
 
「時候不早了，吵甚麼?」
政豪不知從哪裡步出的，鬼魅般冒出來，連丁點腳步聲都沒有。
 
紫芊又撞上了。
這次感覺有點不一樣，撞上掛畫時，臉上留下的是亞麻布上凹凸條紋，蠟質的觸感。
而現在是軟綿布質乾爽清新的質感。
說話引發的身體震動，透過政豪暖暖的身體傳來。




 
紫芊彈開，三兩下拍翼穩定一下身體後，在一個沒插花的花瓶前停留。
 
 
一個沒蓋好的微波爐玻璃餐盒從政豪手上掉下。
漆黑中看不清狀況，但看來是一份剛煮好的食物被撞跌在地上，濺起一顆顆冒出熱氣的水花。
她、傭人、政豪同時往後一退。
 
這點兒黏黏膩膩的油質液體，在這刻，這個紫芊的世界中猶如滾燙岩漿般可怕。
 
紫芊閃避高飛。
也不理後續如何，瞥見身後開啟著一道連接庭園的玻璃門，不作多想便往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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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翻了政豪的午餐了。」
雕像平靜地對她說，像說著隔鄰再隔鄰別家孩子的事。
「對不起。」
「不要緊。」
「他是個好孩子啊，會自己做飯。」
紫芊企圖轉換話題以減輕罪惡感。
「那麼，他煮的東西好吃嗎?」
「他……」
紫芊回憶起那長方形的玻璃餐盒跌落時內裡濺出的義大利番茄濃湯配肉丸球拌麵。
一圈油脂薄膜包圍的酸味紅色汁液，先在舌尖以原始的味道引起一陣味蕾的收縮，滑過喉嚨，隨體溫的增長而化去油膜的保護，一點點幼沙狀的辣在滾動中沖刷著喉嚨黏膜，刺激著感官。
淺嚐一湯匙濃湯後，接下來可以吃一箸麵。
泡煮過後染成玉米色的麵條，經過嘴唇吸入，刮去面層多餘的湯汁，突出了原有的小麥味道與質感。
趁湯汁的味道跟麵條的口感還未散去，朱紅色日式木筷子夾起一顆深色肉丸，以完整的狀態放入口，在口腔左邊裡用大臼齒咬開。
這顆肉丸應該不是內藏漿液的一款，但為免咬開時水花爆破四濺，還是這樣比較保守安全。
 
「味道很好，光是想想都垂涎欲滴。」
紫芊沒有吹捧抬舉的意思，是她整副下顎都蔓延起一股酸酸辣辣的口味。
 
「請將我的右眼也摘下。」
雕像說。
紫芊禁不住想，不是吧?
 
「來啊，不要緊。」
「怎可以?」
紫芊退後一步。
「你形容說這是那麼好吃的食物，也一定要讓政豪買一份同樣好吃的東西。那要花多少錢?便宜嗎?貴嗎?不知道，我對金錢銀碼沒多大概念，拿去就好。」
「我，不好意思這麼做，明明……」
紫芊差點衝口而出「那是我的錯」，還好及時住嘴。
「得罪，我來了。」
紫芊退後一下，衝前趕快摘下雕像右眼窩上的藍寶石，咬緊便逃。
她還真的害怕雕像突然醒覺打翻食物原本是她的錯而說要用她的眼睛來換，即使鳥類的眼睛跟藍寶石的價值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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