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夜的燈飾》: 聖夜的燈飾 （9）謊言

聖誕夜本應是和家人共聚的珍貴時間，

但卷髮為賺取更多的收入令家人生活無憂而找了多份兼職，佳節時間的報酬比平日更為優渥，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今晚的工作是搭建大廈天台的廣告牌工程，





他趁著休息時間聯絡在家守候的妻子，

卷髮在通話中聽到妻子的抱怨及兒子的稚嫩聲線，兩人也著他趕快完成工作回家慶祝。

這種平凡的幸福正是卷髮的動力，

結束對話後他趕著聯絡工作上的後輩向樂天。







卷髮在向樂天離開公司後就不斷以通訊軟件聯絡他，但經過十多小時也沒有得到回復。

卷髮在設計公司已工作長達十年，

他以前和向樂天一樣叛逆且擁有才能，

不同的是卷髮更為察言觀色，

更快學會妥協所以深得郭先生重用。







卷髮見證著幾個年輕又有潛力的設計學徒被庸俗無能的職場老不死戲弄後被解雇，

向樂天不是第一個被用完即棄的年輕人，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向樂天最令卷髮擔心的是，

他比過去幾位被拋棄的年輕後輩更偏執，

承受的生活壓力更大。







卷髮在平安夜時帶同家人欣賞燈飾展後，

更認定向樂天擁有著貨真價實的設計才能，

燈飾展的規模是需要一個團隊，

至少幾個不同領域的設計師共同設計才會有這樣出色的效果。

但向樂天僅憑一人之力就能兼顧燈飾、

投影舞臺效果及與工人協調修正等工序主導整項工程。







設計室也以最少的成本投入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正式設計師的合約是他應得的最低報酬，

結果卻逃不過被拋棄的下場，

他最擔心的是樂天會一時想不開而做出傻事。



卷髮見通訊軟件的訊息無得到回應，

再撥出電話致電向樂天，

鈴聲響了數次後終於有人接聽，

他不禁低聲歡呼了一下。







“樂天！你沒事吧？我挺擔心你的，

你那邊風聲很大，你正在什麼很高的地方嗎？

聽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也無必要走到那一步的！”卷髮不禁推測向樂天和自己一樣身處於高樓大廈的天台。



“你以為我會跳樓嗎？我在家中睡了大半天，

那只是風扇聲而已，





聖誕展覽的工作完成後我都沒有好好睡過，

你也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辛苦吧？”



“你就知道我是會瞎操心一堆有的沒的，

沒事就好了！

你氣得郭先生收起嘔心的微笑，

辦公室那群小人嚇得不敢出聲了，

這裡大概會安靜幾天。”

卷髮聽到風聲靜止後才放下心來，

畢竟樂天歇斯底里的狀態確實很危險。



“你不覺得我這樣做太失禮了嗎？

如果我好好跟他們說燈飾展設計師名牌的事會有不同的結果嗎？”



“老實說吧，如果我不認識你，

就這樣看的確像是我兒子鬧脾氣時一樣不成熟。但是我知道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而且你應該很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就算你說設計工作是由你主導，

郭先生就只會要你把這功勞當作是送給何忠的畢業禮物，

再過幾個月後隨便找個理由把你解雇掉。

你只是為自己出一口氣而已，

如果我在你的年紀還沒有成家立室，

我可能會比你更瘋，畢竟人不輕狂枉少年嘛。”



“謝謝.....”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如果需要錢的話，

我多少也可以借你一點？”



“不用了，我打算回家....”



“你要放棄設計行業了嗎？”



“哭著向我家人認錯大概會活得比較輕鬆，

可能離開香港去外國待幾年再拿個學位吧，

設計師的事往後再想。”



“經歷過今天之後我想通了很重要的事，

你不是第一個被郭先生埋沒的年輕人，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厭倦了這樣的循環，

我打算自立門戶成立新的設計公司，

可以和我一起努力嗎？”



“那我可以從正式設計師做起？”



“別說笑了臭小子，

你當然是在我之下的首席設計師啦。

不用馬上給我答覆，

但你準備好的時候就聯絡我。



無論等多久也好，等到你留完學也好，

我都會把位置留給你，

而且保証不會有剝削和職場欺凌問題。”

卷髮未能等到向樂天的回應，

只隱約聽到他哽咽的聲音，但沒有出言道破。



“我正在打散工，休息時間差不多完了，我再喝下水就得開始工作，聖誕快樂！

別忘了，無論發生什麼壞事也好，

我也會站在你的一方。”



兩人結束通話，

向樂天在整個通話過程都在卷髮工作的天台高處俯視他的一舉一動。

樂天從沒有對卷髮卸下過心防，

雖然卷髮表面上對他不俗，

但職場險惡，卷髮又和郭先生關係良好，

誰能保證他表裡如一？誰知道他不是一丘之貉？

直至今天，向樂天透過卷髮各種小動作，

隱含在語氣中那份關心，才確認到對方真摯的關懷。



卷髮的邀約無疑是絕望盡頭的新開始，

但這已非向樂天觸及的機會，

他看向自己長滿羽毛的鳥人手臂，

在完成最後的約定後這副異形身軀必須被毀滅，他作為人類的臉孔被猙獰的鷹型頭盔覆蓋，

再展開臂上翅膀不知飛向何方。

聖夜的燈飾 （9）謊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