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不平: 第一章 貓兒 (下)

這時客棧門開，走出來一個伙記，正好見得這情景。伙記吃了一驚，口中喊著幾個名字，急步朝客棧外走去。
 
這伙記姓項，單字一個鳴。說起這名字，倒有些來由。卻說項鳴出生之時，有一隻大鳥在村子上飛過，遮天蔽日，其聲如金石相激。他爹娘當時待在屋中，自是看不到那景象。但聽得鳥鳴，便有一道人敲門相問屋中是否有孩兒出生。爹娘大驚，以為道人道術高深，請問其事。
 
那道人便將大鳥飛過一事告之，又說項鳴出生時遇著祥瑞，長大後必有過人之處。只是天佑善人，項鳴須一生仗義助人，才可得享天眷。說著那道人便想為孩子取名。項鳴爹娘是耕田種菜之人，並不識字，聽了自是大喜。
 
道人問過姓氏，沉吟半晌，想及這孩子命數，便道：「成大仁義，一字足矣。不平則鳴，就取一個『鳴』字，合於天命，同乎祥瑞，兩位意下如何？」
 
夫婦二人連忙稱謝，他倆雖不懂得道人口中字詞，但聽得兒子得天保祐，又取得個好名字，欣喜非常，便要留那道人吃飯。道人先是謝過，便婉言有要事在身，飄飄而去了。夫婦次日問過村中各人，都言大鳥真有其事，識字的先生也說「鳴」字好，便定下來了。
 




卻說項鳴拿著飯菜要去喂那貓兒，出來便見到村中的頑童，知道他們要射貓取樂，正欲喝斥，那些頑劣小兒卻一個個怪叫著散去了。走到路上一看，一二三四五，貓兒倒是一個沒少。
 
群貓見得項鳴過來，都叫喊著圍了過去，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嬌。原來這項鳴天生有個本事，凡是飛鳥走獸都對他親近。從前村中有個長老，出行以後不曾回來，眾人去尋，原來是被狼叼了去。項鳴知道了，竟敢孤身一人走入狼窩，將那長老拎了回來。群狼也不對項鳴殺傷，只是低嗚不斷，似是有所忌憚。
 
這項鳴性子也好，甚少吃肉，也從不殺傷蟲蟻走獸，且見義勇為，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好人。
 
就在群貓低頭猛吃時，項鳴忽爾感到不遠處樹底有人，扭頭望去，卻一無所有。項鳴再望去旁邊屋舍門前，又是空空如也。
 
項鳴心中大奇，今日怎麼處處覺得有人，偏偏又不見人影。這時，項鳴感到那人竟在自己腳邊，一驚，便一腳踢去。只覺眼前白影一晃，竟是一隻貓兒跳起避過了。落在地上，也不驚走，就蹲在那，一對骨碌碌的碧藍大眼直直地望著自己。
 




項鳴暗呼好運，被那似有還無的人弄得心神恍惚，竟差點踢著貓兒。定神一看，那貓通體雪白，在月光下有如玉造，不似尋常野貓。加上這周圍盡是荒野，怎會無故有貓走來。若說是行人所養，自己卻不曾在客棧裡見過。項鳴不及細想，卻見得那貓玲瓏可愛，生起憐惜之心，蹲下問道：「你吃飯了嗎？」伸手想摸，那貓兒不走，卻靈敏地避過，又看著項鳴。
 
卻是個有脾氣的貓兒，項鳴笑笑，便在群貓的飯菜中分出些來給這白貓，回過頭時，那貓兒卻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