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記不起為何我要踏上這漫長的旅途。仿佛上一秒仍安坐家中吃雪條,下一秒已置身在機場,以一點五米高的身子拖着三十公斤的行李。
「苡晴,我會等你返嚟。」阿祖突然環抱着我。
「咪叫咗你唔使過嚟送機囉。」
淚水逕自湧出,就如梵高於一八八八年的《羅納河上的星月夜》,河水氾濫。
他以指頭擦擦我的眼窩。
討厭離別,我不懂如何去面對離別,所以往往只愛避開這些場合。例如在中學Last day缺席所有聚餐,又沒趕及見爺爺的最後一面。這次也不例外,我並沒有向任何人提出送機這個要求。
看見他通紅的雙眼,內心有種難以言明的虧疚,像是我一走了之、拋棄了他一樣。自從中五那年暑假在一起之後,原來已有兩年多。從形影不離的熱戀期、每天對罵的磨合期,到已習慣對方存在、各自忙碌的穩定期。大部分情侶經歷了以上的戀愛「必經階段」,或會步入婚姻的殿堂,或會因某事甚至某人而分手。我一直以為戀愛是薛丁格的貓,會否修成正果乃是一半與一半的概率,不去打開箱子便無人得知。
出國讀書本是我個人的決定,要他無了期地等待,對他並不公平。期待,同時亦沉重。期待獨自生活,離開家中的樊籠,不用每次也要趕及在十二點前回家的日子。卻也害怕未知,恐怕人際關係有所變動,又或從重視的人的生命中淡然退場。
「其實你唔使等我。」這句說話在心裏蘊釀良久,卻怎樣也說不出口。如此輕易放棄一段感情,亦不是我向來的作風,無論如何也要一試。而他,我相信他,亦有着同樣的想法。
對未來的展望不是壞事吧。由「考完DSE所有嘢就會變好」到「Long D完就會變好」,過分的樂觀一直在蠶食我們的內心;事實上我們的世界、甚至整個世界只有一條路、一條末路:變得愈來愈差。